增壹阿含经卷第五十一

东晋罽宾三藏瞿昙僧伽提婆译
大爱道般涅槃分品第五十二

(四)

闻如是:

一时,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。

尔时,有一比丘至世尊所,头面礼足,在一面坐。尔时,彼比丘白佛言:「世尊,劫为长远。」

佛告比丘:「劫极远,不可以筭筹量。我今当与汝引譬喻,善思念之,吾今当为汝说。」尔时,彼比丘从佛受教。

世尊告曰:「犹如大石山纵广一由旬,高一由旬,设有人来手执天衣,百岁一拂,石犹磨灭,劫数难限。所以然者,劫数长远,无有边际。如此非一劫、百劫。所以然者,生死长远,不可限量,无有边际。众生之类,无明所弊,流浪生死,无有出期,死此生彼,无有穷已,我于其中厌患生死。如是,比丘!当求巧便,免此爱着之想。」

尔时,诸比丘闻佛所说,欢喜奉行。

(五)

闻如是:

一时,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。

尔时,世尊告诸比丘:「随时闻法有五功德,恒不失时。云何为五?未曾闻法便闻之,已闻便持,除去狐疑,亦无邪见,解甚深之法,是谓,比丘!随时闻法有此五功德。是故,比丘!当念常听甚深之法,此是我之教诫。如是,比丘!当作是学。」

尔时,诸比丘闻佛所说,欢喜奉行。

(六)

闻如是:

一时,佛在毗舍离摩诃婆那园中,与大比丘众五百人俱。

尔时,师子大将便往至世尊所,头面礼足,在一面坐。尔时,如来告大将曰:「施主檀越有五功德。云何为五?

「于是,施主名闻远布,某甲村中有此好施之人,周穷济乏,无有爱惜,是谓,师子大将,第一功德施主所致。

「复次,师子大将,施主檀越若至刹利众、婆罗门众、沙门众中,皆无所畏,亦无疑难,是谓,师子!第二功德。

「复次,施主檀越多为人所爱念,普来宗仰,如子爱母,其心不相离,施主亦复如是,多为人所爱。

「复次,师子!施主檀越布施之时,发欢喜心,以有欢喜即有悦豫,意性坚固,是时便自觉有乐有苦,亦变悔,如实而自知。云何自知,知有苦谛、苦习、苦尽、出要谛,如实知之。」

尔时,世尊便说斯偈:

「施为众福具,  而逮第一义,
 其能忆施者,  便发欢喜心。

「复次,师子长者!施主檀越布施之时,身坏命终,生三十三天,又有五事胜彼诸天。云何为五?一者颜貌豪贵,威神光明;二者所欲自在,无事不果;三者若檀越施主生人中者,值富贵家;四者饶财多宝;五者言从语用。是谓,师子!檀越有此五功德引入善道。」

尔时,师子大将闻佛所说,欢喜踊跃,不能自胜,前白佛言:「唯愿世尊及比丘僧当受我请。」

尔时,世尊默然受请。时,师子大将以见世尊默然受请,即从坐起,头面礼足,便退而去,还至家中,办具种种饮食,敷好坐具,即白:「时至,今正是时,唯愿大圣垂愍临顾。」

尔时,世尊到时,着衣持鉢,将诸比丘众,前后围绕,至大将家,各次第坐。尔时,师子将军见佛及比丘僧已次第坐,手自斟酌行种种饮食。尔时,大将行食之时,诸天在虚空中而告之曰:「此是阿罗汉,斯人向阿罗汉,施此得福多,施此得福少,此是阿那含,此人向阿那含,此人是斯陀含,斯人向斯陀含道,此人是须陀洹,斯人向须陀洹道,是人七生往返,此人一生,是持信,此人奉法,此是利根,此是钝根,此人下卑,此人精进持戒,此人犯戒,施此人得福多,施此人得福少。」

尔时,师子大将闻诸天语已,亦不经怀,见如来食已讫,除去鉢器,更取小座,如来前坐。尔时,师子大将白世尊言:「我向者有诸天来至我所,而告之曰:『从罗汉,至犯戒。』皆具白如来。虽闻斯言,亦不经怀,亦不生此念:『我当捨此施彼,捨彼施此。』然我复生斯念:『应施一切众生,有形之类,由食而存,无食则丧,我躬自从如来闻说斯偈,恒在心怀而不忘失。云何名为偈:

「『「施当普平等,  终不有所逆,
   必当遇圣贤,  缘斯而得度。」

「『是谓,世尊!斯偈所说。』我躬从如来闻之,恒念奉行。」

佛告大将:「善哉!斯名菩萨之心,平等惠施。若菩萨布施之时,亦不生此念:『我当与此,置此。』恒有平等而惠施,亦复有此念:『一切众生有食则存,无食则亡。』菩萨行施之时,亦复思惟此业。」便说斯偈:

「夫人修其行,  行恶及其善,
 彼彼自受报,  行终不衰耗。
 如人寻其行,  即受其果报,
 为善获其善,  作恶受恶报。
 为恶及其善,  随人之所习,
 如似种五穀,  各获其果实。

「师子大将!当以此方便,知善恶各有其行。所以然者,从初发意至于成道,心无增减,不选择人,亦不观其地。是故,师子!若欲惠施之时,恒念平等,勿兴是非之心。如是,师子!当作是学。」

尔时,世尊复说嚫曰:

「施欢人所爱,  众人所称叹,
 所至无疑难,  亦无嫉妬心。
 是故智者施,  除去诸恶想,
 长夜至善处,  诸天所嘉叹。」

尔时,世尊说斯语已,便从坐起而去。

尔时,师子闻佛所说,欢喜奉行。

(七)

闻如是:

一时,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。

尔时,波斯匿王往至世尊所,头面礼足,在一面坐。是时,波斯匿王白世尊言:「夫施之家当施何处?」

世尊告王:「随心所欢,便于彼施。」

王复白佛:「为施何处,得大功德?」

佛告王曰:「汝所问当施何处,今复问获福功德。」

王白佛言:「我今问如来为施何处,获其功德?」

佛告王曰:「吾今还问,王随所乐,还报吾。云何?大王!若有刹利子来,婆罗门子来,然愚惑无所知,心意错乱,恒不一定,来至王所,而问王言:『我等当恭奉圣王,随时所须。』云何?大王!须此人在左右乎?」

王白佛言:「不须也。世尊!所以然者,由彼人无有黠慧,心识不定,不堪候外敌之所致也。」

佛告王曰:「云何?大王!若刹利、婆罗门种多诸方便,无有恐难,亦不畏惧,能除外敌,来至王所,而白王言:『我等随时瞻奉圣王,唯愿恩垂当见纳受。』云何?大王!当受斯人不。」

王白佛言:「唯然,世尊!我等当纳受斯人,所以然者,由彼人堪任候外敌,无有畏难,亦不恐惧。」

佛告王曰:「今比丘亦复如是,诸根完具,捨五成六,护一降四,施此之人,获福最多。」

王白佛言:「云何比丘捨五成六,护一降四?」

佛告王曰:「于是,比丘捨贪欲盖、瞋恚盖、睡眠、调、疑,如是,比丘!名为捨五。云何比丘成就六?王当知之,若比丘见色已,不起色想,缘此护眼根,除去恶不善念而护眼根,若耳、鼻、口、身、意不起意识而护意根,如是,比丘成就六。云何比丘而护一,于是,比丘繫念在前,如是,比丘而护一。云何比丘而降四?于是,比丘降身魔、欲魔、死魔、天魔,皆悉降伏,如是,比丘降伏于四。如是,大王!捨五就六,护一降四,施如此之人,获福难量。大王!邪见与边见相应,如斯之人施盖无益。」

时,王白佛言:「如是,世尊!施斯之人其福难量,若比丘成就一法,福尚难量,何况余者。云何为一法?所谓身念是也。所以然者,尼乾子恒计身行、意行,不计口行。」

佛告王曰:「尼乾子者愚惑,意常错乱,心识不定,是彼师法故,致斯言耳。彼受身行之报,盖不足言,意行无形而不可见。」

王白佛言:「此三行中何者最重?身行耶?口行耶?意行?」

佛告王曰:「此三行中意行最重,口行、身行盖不足言。」

王白佛言:「复何因缘故,说念意最为第一?」

佛告王曰:「夫人所行,先意念,然后口发,口已发,便身行杀、盗、淫,舌根不定,亦无端绪,正使彼人命终,身根、舌根在。大王!彼人何以故身、口不有所设耶?」

王白佛言:「彼人以无意根故,致斯变耳。」

佛告王曰:「当以此方便,知意根最为重,余二者轻。」

尔时,世尊便说斯偈:

「心为法本,  心尊心使,  心之念恶,
 即行即施,  于彼受苦,  轮轹于辙。
 心为法本,  心尊心使,  中心念善,
 即行即为,  受其善报,  如影随形。」

尔时,波斯匿王白世尊言:「如是,如来!为恶之人,身行恶,随行堕恶趣。」

佛告王言:「汝为观何等义,而来问我为施何人,获福益多?」

王白佛言:「我昔至尼乾子所,问尼揵子曰:『当于何处惠施?』尼乾子闻我所问已,更论余事,亦不见报。时尼乾子语我言:『沙门瞿昙作是说,施我得福多,余者无福,当施我弟子,不应施余人,其有人民施我弟子者,其福不可量也。』」

佛告王曰:「尔时,为云何报之?」

王白佛言:「时我便作是念:『或有斯理,惠施如来,其福难量。』今故问佛:『为与何处,其福难量?』然今世尊不自称誉,亦不毁人。」

佛告王曰:「我口不作是说,施我得福多,余者不得福。但我今日所说,鉢中遗余,持与人者,其福难量,以清净之心,着净水中,普生斯念,斯中有形之类,蒙祐无量,何况人形。但,大王!我今所说施持戒人,其福难量,与犯戒人者,盖不足言。

「大王当知,如田家子善治其地,除去秽恶,以好穀子着良田中,于中获子无有限量;亦如彼田家子不修治地,亦不除去秽恶而下穀子,所收盖不足言。今比丘亦复如是,若比丘捨五就六,护一降四,如斯之人,其施惠者,其福无量;与邪见之人,盖不足言。犹如,大王!刹利种、婆罗门种,意无疑难,能降外敌,当观亦如罗汉之人,彼婆罗门种意不专定者,观当如邪见之人。」

时,波斯匿王白世尊言:「施持戒之人,其福难量。自今已后,其有来求索者,终不违逆。若复四部之众,有所求索者,亦不逆之。随时给与衣被、饮食、床卧具,亦复施与诸梵行者。」

佛告之曰:「勿作是说。所以然者,施畜生之类,其福难量,况复人身乎。但我今日所说者,施持戒人难计,非犯戒人。」

波斯匿王白佛言:「我今重复自归,然世尊殷勤,乃至于斯外道异学传诽世尊,又且世尊恒叹誉彼人,外道异学贪着利养,又复如来不贪利养。国事多猥,欲还所止。」

佛告王曰:「宜知是时。」

尔时,波斯匿王闻佛所说,欢喜奉行。

(八)

闻如是:

一时,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。

尔时,波斯匿王杀庶母百子,即怀变悔:「我造恶源,极为甚多,复用此为?由王位故,杀此百人,谁能堪任除我愁忧?」波斯匿王复作是念:「唯有世尊能去我忧耳。」时复作斯念:「我今不宜怀此愁忧,默然至世尊所,当驾王威至世尊所。」时波斯匿王告群臣曰:「汝等催驾宝羽之车,如前王法,欲出舍卫城,亲近如来。」

群臣闻王教已,即时严驾羽宝之车,即来白王言:「严驾已讫,王知是时。」

时,波斯匿王即乘羽宝车,椎锺鸣鼓,悬缯幡盖,人从皆着铠器,诸臣围绕出舍卫城,往至祇洹,步入祇洹精舍,如前王法,除五威仪,盖、天冠、拂、剑、履屣,尽捨之。至世尊所,头面布地,复以手摩如来足,普自陈启:「我今悔过,改往修来,愚惑不别真伪,杀庶母百子,王威力故。今来自悔,唯愿纳受。」

佛告王曰:「善哉,大王!还就本位,今当说法。」

波斯匿王即从坐起,礼世尊足,还诣本位。

佛告王曰:「命极危脆,极寿不过百年,所出无几。人寿百年,计三十三天一日一夜,计彼日夜三十日为一月,十二月为一岁,彼三十三天正寿千岁,计人中寿寿十万岁,复计还活地狱中一日一夜。复计彼日夜三十日为一月,十二月为一岁,还活地狱中五千岁,或寿半劫,或寿一劫,随人所作行,或有中夭者,计人中之寿百亿之岁。智者恒念普修此行,复用此恶为?乐少苦多,其殃难计。是故,大王!莫由己身、父母、妻子、国土、人民,施行罪业,亦莫为王身故而作罪本。犹如石蜜为初甜后苦,此亦如是。于短寿之中何为作恶?大王当知,有四大畏恒逼人身,终不可制约,亦复不可呪术、战斗、药草所能抑折,生、老、病、死,亦如四大山从四方来,各各相就,摧坏树木,皆悉磨灭,此四事者亦复如是。大王当知,若生来时,使父母怀忧、愁、苦、恼,不可称计,若老来至无复少壮,坏败形貌,支节渐缓,若病来至丁壮之年,无复气力,转转命促,若死来至断于命根,恩爱别离,五阴各散。是谓,大王!有此四大,皆不得自在。

「若复有人亲近杀生,受诸恶原,若生人中,寿命极短。若人习盗,后生贫困,衣不盖形,食不充口。所以然者,皆由取他财物故,故致斯变,若生人中受苦无量。若人淫他,后生人中,妻不贞良。

「若人妄语,后生人中,言不信用,为人轻慢,皆由前世诈称虚伪故。若人恶言,受地狱罪,若生人中,颜色丑陋,皆由前世恶言,故致斯报。若人[言*奇]语,受地狱罪,若生人中,家中不和,恒被斗乱。所以然者,皆由前身所造之报。若人两舌,斗乱彼此,受地狱罪,若生人中,家不和,恒有诤讼。所以然者,皆由前世斗乱彼此之所致也。

「若人憙憎嫉他,受地狱罪,若生人中,为人所憎,皆由前世行本之所致也。若人兴谋害之心,受地狱罪,若生人中,意不专定。所以然者,皆由前世兴斯心故。若复有人习于邪见,受地狱罪,若生人中,聋盲瘖痖,人所恶见。所由尔者,皆因前世行本所致也。

「是谓,大王!由此十恶之报,致斯殃舋,受无量苦,况复外者乎。是故,大王!当以法治化,莫以非法,以理治民,亦莫非理。大王!诸以正法治民者,命终之后皆生天上,正使大王,命终之后,人民追忆,终不忘失,名称远布。

「大王当知,诸以非法治化人民,死后皆生地狱中,是时,狱卒以五缚繫之,其中受苦不可称量,或鞭,或缚,或捶,或解诸支节,或取火炙,或以鎔铜灌其身,或剥其皮,或以草着腹,或拔其舌,或刺其体,或锯解其身,或铁臼中擣,或轮坏其形,使走刀山剑树,不令停息,抱热铜柱,或挑其眼,或坏耳根,截手足、耳鼻,已截复生,复举身形着大镬中,复以铁叉扰动其身,不令息住,复从镬中出,生拔嵴筋,持用治车,复使入热炙地狱中,复入热屎地狱中,复入刺地狱中,复入灰地狱中,复入刀树地狱中,复令仰卧以热铁丸使食之,肠胃五藏皆悉烂尽,从下而过,复以鎔铜而灌其口,从下而过,于中受苦恼;要当罪毕,然后乃出。如是,大王!众生入地狱,其事如是,皆由前世治法不整之所致也。」

尔时,世尊便说斯偈:

「百年习放逸,  后故入地狱,
 斯竟何足贪,  受罪难称计。

「大王!以法治,自济其身,父母、妻子、奴婢、亲族将护国事。是故,大王!常当以法治化,勿以非法。人命极短,在世须臾间耳,生死长远,多诸畏难,若死来至,于中呼哭,骨节离解,身体烦疼。尔时,无有救者。非有父母、妻子、奴婢、僕从、国土、人民所能救也。有此之难,谁堪代者?唯有布施、持戒,语常和悦,不伤人意,作众功德,行诸善本。」

尔时,世尊便说斯偈:

「智者当惠施,  诸佛所嘉叹,
 是故清净心,  勿有懈慢意。
 为死之所逼,  受大极苦恼,
 至彼恶趣中,  无有休息时。
 若复欲来时,  极受于苦恼,
 诸根自然坏,  由恶无休息。
 若医师来时,  合集诸药草,
 不遍其身体,  由恶无休息。
 若复亲族来,  问其财货本,
 耳亦不闻声,  由恶无休息。
 若复移在地,  病人卧其上,
 形如枯树根,  由恶无休息。
 若复已命终,  身命识已离,
 形如牆壁土,  由恶无休息。
 若复彼死尸,  亲族举塜间,
 彼无可持者,  唯福可怙耳。

「是故,大王!当求方便,施行福业,今不为者,后悔无益。」

尔时,世尊便说斯偈:

「如来由福力,  降伏魔官属,
 今已还佛力,  是故福力尊。

「是故,大王!当念作福,为恶寻当悔,更莫复犯。」

尔时,世尊便说斯偈:

「虽为极恶原,  悔过渐复薄,
 是时于世间,  根本皆消灭。

「是故,大王!莫由己身,修行其恶,莫为父母、妻子、沙门、婆罗门,施行于恶,习其恶行。如是,大王!当作是学。」

尔时,世尊便说斯偈:

「非父母兄弟,  亦非诸亲族,
 能免此恶者,  皆捨归于死。

「是故,大王!自今已后,当以法治化,莫以非法。如是,大王!当作是学。」

尔时,波斯匿王闻佛所说,欢喜奉行。

(九)

闻如是:

一时,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。

尔时,国王波斯匿夜梦见十事,王即觉悟,大用愁怖,惧畏亡国及身、妻、子。明日即召公卿、大臣、明智道士、婆罗门能解梦相者,悉来集会,王即为说夜梦十事,谁能解者。

婆罗门言:「我能解之,恐王闻之,即当不乐。」

王言:「便说之。」

婆罗门言:「当亡国王及王太子、王妻。」

王言:「云何,诸人!宁可禳厌不耶?」

婆罗门言:「斯事可禳厌之,当杀太子及王所重大夫人、边傍侍者、僕从、奴婢,并所贵大臣,以用祠天王;所有卧具、珍琦宝物,皆当火烧,以祠于天。如是,王身及国可尽无他。」

王闻婆罗门言,大用愁忧不乐,却入斋室,思念此事。王有夫人名曰摩利,就到王所,问王:「意故何以愁忧不乐,妾身将有过于王耶?」

王言:「卿无过于我,但莫问是事,卿傥闻之,令汝愁怖?」

夫人答王:「不敢愁怖。」

王言:「不须问也,闻者愁怖。」

夫人言:「我是王身之半,有急缓当杀妾一人,王安隐不以为怖,愿王说之。」

王即为夫人说:「昨夜梦见十事,一者见三釜罗,两边釜满,中釜空,两边釜沸气相交往,不入中央空釜中;二者梦见马口亦食、尻亦食;三者梦见大树生华;四者梦见小树生果;五者梦见一人索绳,然后有羊,羊主食绳;六者梦见狐坐金床上,食以金器;七者梦见大牛还从犊子嗽乳;八者梦见黑牛群,从四面吼鸣来,相趣欲斗,当合未合,不知牛处;九者梦见大陂池水,中央浊,四边清;十者梦见大溪水波流正赤。梦见已,即寤,大用惶怖,恐亡国及身、妻、子、人民。今召公卿、大臣、道人、婆罗门能解梦者,时有一婆罗门言:『当杀王太子、所重夫人、大臣、奴婢,以祠于天。』以故致愁耳。」

夫人报言:「大王!莫愁梦。如人行买金,又以火烧,兼石上磨,好恶自现。今佛近在祇洹精舍,可往问佛,佛解说者可随佛说。云何信此狂痴婆罗门语,以自愁苦,乃至于斯。」

王方喜寤,即召左右傍臣,速严驾车骑,王乘高盖之车,乘骑侍从数千万人,出舍卫城到祇洹精舍,下步到佛所,头面礼足,长跪叉手,前白佛言:「昨夜梦见十事,愿佛哀我,事事解说。」

佛告王曰:「善哉,大王!王所梦者,乃为将来后世现瑞应耳。后世人民不畏禁法,普当淫泆,贪有妻息,放情淫嫟,无有厌足,妬忌愚痴,不知惭,不知愧,贞洁见弃,佞谄乱国。王梦见三釜罗,两边釜满,中央釜空,两边釜沸气相交往,不入中央空釜中者,后世人民皆当不给足养亲贫穷,同生不亲近,反亲他人,富贵相从,共相馈遗。王梦见一事,正为此耳。

「王梦见马口亦食,尻亦食,后世人民、大臣、百官、长吏、公卿,廪食于官,复食于民,赋歛不息,下吏作姦,民不得宁,不安旧土。王梦见二事,正为此耳。

「王梦见大树生华,后世人民多逢驱役,心焦意恼,常有愁怖,年满三十,头发皓白。王梦见三事正为此耳。

「王梦见小树生果,后世女人年未满十五,便行求嫁,抱儿来归,不知惭愧。王梦见四事,正为是耳。

「王梦见一人索绳后有羊,羊主食绳,末后世人夫聟行贾,或入军征,游洋街里,朋党交戏,不肖之妻在家与男子私通栖宿,食饮夫财,快情恣欲,无有愧陋,夫亦知之,效人佯愚。王梦见五事,正为是耳。

「王梦见狐上金床,食用金器,后世人贱者当贵,在金床上,坐食饮重味,贵族大姓当给走使,良人作奴婢,奴婢为良人。王梦见六事,正谓此耳。

「王梦见大牛还从犊子下嗽乳,后世人母,当为女作媒,将他男子与房室,母住守门,从得财物,持用自给活,父亦同情,佯聋不知。王梦见七事,正谓是耳。

「王梦见黑牛从四面群来,相趣鸣吼欲斗,当合未合,不知牛处,后世人国王、大臣、长吏、人民,皆当不畏大禁,贪淫嗜欲,畜财贮产,妻子大小皆不廉洁,淫妷饕餮,无有厌极,嫉妬、愚痴,不知惭愧,忠孝不行,佞谄破国,不畏上下,雨不时节,气不和适,风尘暴起,飞沙折木,蝗虫噉稼,使兹不熟,帝王人民施行如此,故天使然。又现四边起云,帝王人民皆喜,各言:『云以四合,今必当雨。』须臾之间云各自散,故现此怪,欲使万民改行,守善持戒,畏惧天地,不入恶道,贞廉自守,一妻一妇,慈心不怒。王梦见八事,正谓此耳。

「王梦见大陂水,中央浊、四边清,后世人在阎浮地内,臣当不忠,子当不孝,不敬长老,不信佛道,不敬明经道士,臣贪官赐,子贪父财,无有反复,不顾义理;边国当忠孝,尊敬长老,信乐佛道,给施明经道士,念报反复。王梦见九事,正谓此耳。

「王梦见大溪水流波正赤,后世人诸帝王、国王,当不厌其国,兴师共斗,当作车兵、马兵,当相攻伐,还相杀害,流血正赤。王梦见十事,正谓是耳。尽皆为后世人之事耳,后世人若能心存佛道,奉事明经道人者,死皆生天上,若作愚行,更共相残者,死入三恶道,不可复陈。」

王即长跪,叉手受佛教,心中欢喜,得定慧,无复恐怖,王便稽首作礼,头面着佛足。还宫,重赐夫人,拜为正后,多给财宝,资令施人,国遂丰乐;皆夺诸公卿、大臣、婆罗门俸禄,悉逐出国,不复信用。一切人民皆发无上正真之道,王及夫人礼佛而去。

尔时,波斯匿王闻佛所说,欢喜奉行。

增壹阿含经卷第五十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