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药事卷第十四

大唐三藏义净奉 制译

「尔时大王见彼女人如风而去,心生怕惧,告彼门师婆罗门曰:『所应作者,悦意已走。』其婆罗门白言:『大王已得成就,灾厄已除。』于时悦意在于空中,复更思惟:『我今于此受诸苦恼,皆由彼仙。若到仙所,须说此事,我身为汝,遭大苦难。』作是念已,即至仙所,礼已白仙人曰:『我为大仙向人说故,遂被系缚,为人爱欲迷乱至死。』复白仙人曰:『若善财相觅,取我指鐶而授与之。报如是言:「我之住处,道路极嶮,幸当回去,更不须来。若不肯回,愿仙略视道路。于此北界有三黑山,度此山已更有三山,复更有三山。度九山已,有雪山王,山北复有黑山,山下水流。复有佉达罗、伊沙陀罗、金刚藏、欲色山、乌俱得迦、伊伐得迦、阿鼻缚那、彼木山那等诸山。过此山已,即入佉那罗山,山下有窟,入此窟中。入已,有大石柱。登柱上已,被鹿皮而住。当有一鸟王,来拨汝去,得过诸山。从此出已,多有诸色于槎,或作人形、羊形、羖羊形。复至一窟名宾伽罗,中有水流如粖,其中有大蟒蛇,速疾走来。汝须存意,极大超越。其槎中间,有恶鸟来,当须射破。复有槎如两牛相斗,可打角破,便当进路。或复途槎以铁为人,手持铁刀,形貌可畏,亦须打破,然即进路。复有槎形如药叉相,其药叉铁口,汝若见之,以铁钉钉额。复逢一井名曰勐转,当须手执于杖过之。若逢头及眼黄色药叉,当须杖刀之而过。又多度水,里有蛟龙,其水名曰能伽、婆腾伽、多波儞、波登祇、指多啰、呜嚧驮儞河、阿萨儞、阿施尾沙、毗陀诺儞等河。其能伽河有药叉女常为居住,名曰俱波。婆腾伽河,无人能住。多波儞河,多有蛟龙。指多啰河中欲色。呜嚧驮儞河,紧那罗婢居止。呵萨儞河中,紧那罗新妇住。阿施尾沙河中,有种种色蛇。毗陀河水,甚浊秽恶。若度能伽河时,意存勇健。若度婆腾伽河,心须超越。若度多婆那河,闭口而度。若度指多罗河时,作种歌唱。若度乌嚧驮那河,心须正定。若度呵萨那河时,默然勿语。若度阿施尾沙河时,当作禁毒蛇咒已度。若度那陀那河,手持利剑割藤而度。如是度过此等河已,有五百药叉守当开门,汝须勤勇,必莫畏之,此是紧那罗王城。」』说是语已,礼仙之足。腾空而去。

「尔时善财童子,平定外国怨已,却还那布罗城。是时善财才息定已,即拜父王,对面而坐。父王便已爱念之语安慰善财。善财答曰:『以父王威力,得安稳归,伐彼怨军,悉皆平定。仍将宝子,置立押官,依法输科。』父王告言:『我子有功,所作皆了。』其善财童子,辞父王曰:『欲归宫内。』父王告曰:『且住共食。』白父王:『我久不见悦意,今欲往看。』王曰:『今日且住!明当往看。』又白父王:『我要今日须看悦意。』父王默然不对。是时童子即归本宫,乃见宫中无有光彩,不见悦意,东西驰觅作声唤曰:『悦意!悦意!汝今何在?』诸宫共集,欲乱善财,然而身心如被箭射,专向悦意,频更重问:『悦意何在?』其时宫人,具说如上。善财童子闻已,甚大愁苦,宫人白言:『今此宫中更有胜者,幸除忧恼。』于时善财念知父王作无恩事,即往母边,礼足长跪,白言:『阿孃!我今不见悦意。然而悦意,形貌端严,具多福德。今若不见,迷乱烧心,随彼趣方,我当求觅。若无悦意,生大苦恼。』母曰:『当为悦意遭命难苦,我放令去。』问曰:『此事云何?』其母具说。善财知彼父王无恩,复问阿母:『何方而去?』母曰:『悦意今向此山仙人法王住处。』于时善财为离悦意苦恼啼泣,不觉唱言:『悦意!』母又告曰:『我此宫中,更有胜彼,何故忧恼?』善财答曰:『阿孃!此之宫人,我不爱乐。』母以善言慰诱,烦恼更加,速起寻访,东西驰走,而作是念:『可于得处更寻问。』即往诣猎师所,问曰:『汝先何处得悦意耶?』猎师答曰:『于彼山中,有仙人住。其处有池,悦意每来池中洗浴,我依仙人言教,系捉得来。』时善财却回宫内,又作是念:『今可往仙人所,取其消息。』父王亦闻童子离别悦意,极大愁恼,欲往山中仙人之所,父王告曰:『善财!何为迷乱至此?我今为汝,更置最胜宫人。』善财闻已,白言:『我无悦意,不能在宫而住。』尔时大王即出严勅,令四衢道诸城门所,但有要路,皆令捉搦,莫放童子出城。善财为性,夜即省睡:『我闻昼中五种之人,于夜省睡。云何为五?一者丈夫思妇、妇思丈夫;二者妇被夫瞋责;三者作贼之人;四者军将;五者苾刍精勤苦行时。我今当一。』于时童子作是思惟:『我若从门而出,父母必罪守门之人。』作是念已,即取花鬘置于幢上,无人守护门关之处从此而去。至于城外,月初出时,善财向月啼泣,思想悦意,即说伽他而告之曰:

「『月满能明夜,  亦是星中王;
  毕星如眼爱,  亦如大导师。』

「『谁见悦意,眼如青莲?』作是语已,渐行思念昔共悦意游戏之时。逢其鹿麞,告曰:『汝常食水草,无病游行,不同我苦。』问曰:『见我悦意耶?』说已渐行,至一方所,乃见花果茂盛,有蜜蜂于花上食气,善财告言:『青色无有垢,有金色相,在竹林间两色妙身,见悦意不?』说已复行。见一蟒蛇,告曰:『汝是黑蛇,舌如树叶,张口及眼,俱有烟焰;我有欲火,亦复如是,无有毒心。见我悦意在于何处?』说已次至一林,见百舌鸟,作其美声,告言:『汝在诸鸟中尊游林树间。有紧那罗王女,名为悦意,眼发如青莲,汝今见不?』说已次行至无愁树,名花间枝,华名吉利,树中之王,而告之曰:『忆悦意时,心即迷闷。汝名无愁,我今合掌,令我无愁。』由心迷乱,种种异言。次至仙人住处,赞仙人曰:『身被树皮衣,常飡最上根。我今顶礼大仙师,幸请速报悦意处。』是时仙人以安稳言告善财:『且坐,先言我见,面如满月,目类青莲,缘眉细长,犹如尽月。形貌可爱,人皆喜见。且飡根果,后当无恼。访觅不难,必无疑虑。』说是语已,复告善财曰:『然悦意去时,遗言相嘱,留此指鐶。善财若来觅我,可与指鐶。作是语已,复说险路,可报善财童子,道径极险难行,当须回去。若决不回,当视道路。』是时仙人告童子曰:『当知悦意作是嘱言:「于此北方界即有三重黑山,过已更有三重,复更有三重。过九山已,乃有雪山王。此山有药,採取以苏煎服,能无饥渴,多饶气力,性念能定。并取猕猴,随其去处,以咒持之。并将弓箭及以明宝,合阿伽陀香药,能治蛇毒。复持三铁钉及筝。雪山王北复有青山,乃至当报善财作大威力,超越彼诸恶类,皆当损之。广说如前,依次而作。」』时善财既闻仙人说已,一依所告,次第而作,并持药咒,礼仙人足,退步而去。所须之事,皆悉已办,唯不得猕猴,却来仙所。时仙即与猕猴,尔时仙人复告善财:『汝独一身,无有伴侣,何须苦觅彼悦意耶?定当舍命。』善财白言:『我决须觅,月在空行,谁为伴侣?亦如兽王,以牙爪力,亦无有伴。火能烧之,谁之为伴?纵我无伴,有何所防?若见大海,可即不入;若被蛇毒,可不疗治?夫大人者,精勤作事;若事不成,人无有过。』

「尔时善财依悦意说,以诸药草咒法,过诸山河险难之处,直至紧那罗王城。时善财遥见彼城,异常胜妙,一切园苑林茂端正,种种妙花,并诸杂鸟、池水流渠。又见无量紧那罗女,共来取水。于时善财问诸女等:『取水何用?』答曰:『王女名曰悦意,比在人间身染人气,以水洗身,欲除人气。』善财更问女曰:『此水为同一时泻浴?为复前后依次与之?』彼女答曰:『次第泻之。』善财便作是念:『我今善得其便,此吉利指鐶,安于瓶罐之中,信通悦意。』善财即以指鐶,默掷置一水罐之中,报彼女曰:『可以此水,在前授与王女洗浴。』是时紧那罗女便作是念:『此必有缘。』即在前泻水。王女顶上洗浴,然而指鐶落在身上。是时悦意即唤其女,问曰:『汝将水来时,更有何人?』答曰:『我见一丈夫。』具陈相状。然其悦意知是善财,令速藏隐,方便将入,莫使人见。依命将来,藏一处已。悦意往诣父王边,长跪白言:『阿爷!若见善财,欲作何事?』父王答曰:『斩为百段,分为四聚。此既是人,何所堪用?』悦意复白王言:『若当是人,如何能到于此?』时父王闻已,瞋遂止息,王作是言:『若童子来至,可与一切庄严之具,多与财宝及千紧那罗女,并其汝身,悉皆奉与。』于时悦意闻此语已,心大欢悦,喜乐遍身,即令善财严饰衣服来见父王。尔时紧那罗王遥见善财,人相具足,形貌端严,人所喜见,心生怪愕。欲试伎艺,置大金柱,高七多罗树;又置七鼓并七玄高。其善财童子,身是菩萨。若是菩萨,诸伎工巧,无不解者,凡有所作,天亦助之,不为障碍。即于王前,设大供养:吹笛、擘箜篌、弹笓笆,作种种音乐并诸伎艺;空中诸天亦皆助作。时善财童子手执大刀,色如青莲光彩晃耀。其王殿前有多罗柱,王令善财以刀截柱,如截佉多唎叶碎如油麻,以箭射彼金柱、七鼓、七玄高,皆悉穿过。身若须弥不动不摇,空中诸天及紧那罗等,皆大吼叫。尔时紧那罗王见闻如此希异之事,心大惊愕,即令庄严一千紧那罗女,姿质面貌,一如悦意,王告善财曰:『汝知何者是悦意耶?』于时善财即发实言,说伽他曰:

「『悦意是树女,  我今极爱敬;
  实言当速疾,  徐步向前行。』

「是时悦意不觉前行一步,紧那罗众白大王言:『此之善财有人威力,精勤超越,具有形貌,共悦意相应,何须苦逼不与悦意将?』尔时紧那罗众次第白王:『令与悦意。』其王即勅,依紧那罗法,左手持女、右手执金瓶,告言:『童子!此之爱女,并千紧那罗女,侍从围绕,以赏为妻。』王曰:『人当无恩,必莫弃舍,亦不得更置妇人。』时善财闻王教已,即共悦意同归本宫,而为游戏欢娱作乐。

「善财复于后时,思忆家眷,离别父母,愁忧苦恼,即共悦意平论斯事。『君欲如何?』悦意即为启父王知。王曰:『任汝共善财相随而去,莫行错误,人多诈诳。』是时父王作诫勅已,即与金银真珠等种种杂宝而为资遣。是时善财,以紧那罗力速疾还诣那布罗城。当入城时,由紧那罗作种种香气,遍满城内。父王闻善财来,勅令作诸鼓乐,扫洒城邑,除瓦石砂砾,皆令鲜洁,作诸音乐,悬缯幡盖,烧众名香,散诸妙花。善财共诸百千眷属围绕入那布罗城,止息已持诸珍宝往诣父王所。礼足已面前而坐,向紧那罗事具如上说。

「尔时父王知其威力第一超越,即与灌顶,建立王位。时善财便作是念:『我共悦意为夫妻故,今得绍灌顶王位,自知过去因缘,得如是福报。我今须更胜于昔时,行于布施,作诸福业。』作是念已,象阁城中十二年内,依彼俗法置祭祀堂。」佛告大王:「我于尔时名善财童子者,莫作异见,即我是身。当于尔时行菩萨行,名善财王。我为悦意故,精勤威力,第一超越。既得见已,于十二年中置祭堂,依法祭祀。岂我唯此舍施福业而证无上菩提,而更修余福业,积集善根故、正信因缘故而证无上正等菩提。」

佛言:「复次大王!我为求无上菩提故,而行慧施,作诸福业。大王谛听!乃往古昔,于尾施缚城有王名曰尾施婆蜜多,正绍王位,以法化世,其国人民丰乐安隐,无诸诈伪贼盗疾疫,牛羊稻蔗在处充满。其王正信,能利自他,爱念国人,慈心相向。后于异时,共妃游戏,欢娱未久,遂即有娠。十月满已,诞生一子,形貌端严,众相具足,人所喜见。作生日会,为立名号,共相议曰:『此是尾施缚蜜多王子,应与名曰尾施缚多罗。』授八乳母,广如余说。如莲在水,速时长大,即令入学,曆数算计,工巧伎艺,王法之事,及以调马,种种相法等,悉皆成就,广如余说。尔时王子性怀贤善,真实净心,自利利他,心常慈愍,爱念世人,能行一切无余之施。既闻常施,心无间断,不问远近,贫乏之人皆来求乞,索者施与皆令心足。然而菩萨复于后时,欲出观望游戏园林,七宝璎珞庄严其体。又身被鹿皮,乘骑辇舆,击大鼓乐,速趁而行,欲入苑中。时有一婆罗门赞王子曰:『刹利童子,大胜威力。』即说颂曰:

「『无量人众集,  仁有大名闻;
  此辇应行施,  施与堪施人。』

「尔时王子心生欢喜,速疾而下,以此宝辇施彼婆罗门,而说颂曰:

「『我本舍此辇,  欢喜而能施;
  愿我舍三界,  速证妙菩提。』

「复于异时,王子出城游行园苑,以宝庄严白象,如白莲华;亦如雪山象,有种上相;亦如帝释之象,以自相好而严其质,功德显现。其象日日增长,于诸象中,而为最胜;太子共诸亲友眷属围绕,亦如众星而圆明月。三春届节,百卉敷荣,茂林清池,花鸟交映,孔雀、鹦鹉、鹅雁、鸳鸯,杂类哀鸣,群飞合响。太子于时有边境国王,知王子游时,与诸婇女于芳园所,随处周旋,欢喜嬉戏,乐行布施;令婆罗门速来乞象。其婆罗门至王子所,作美妙言词,说伽他曰:

「『天人闻好施,  美妙遍诸方;
  施我所乘象,  今正是其时。』

「尔时王子闻斯语已,心即欢喜,速从象下,而为奉施。复以伽他而发愿曰:

「『愿我舍此象,  喜施婆罗门;
  如是舍三界,  速证妙菩提。』

「尔时群臣来奏王曰:『外境怨国遣婆罗门来乞王子所乘最胜之象,今已施彼。』大王闻已极生瞋恚,即唤王子,种种呵责,令其出国。其王子闻父责已,作是思惟,即说伽他曰:

「『我修菩萨行,  慈摄苦众生;
  已着坚固甲,  舍斯最胜象。
  家中一切物,  随力皆行施;
  要心练行林,  决定当须作。
  舍家修苦行,  当诣练行林;
  不作如斯语,  岂有施于人。』

「菩萨作是语已,即到妃边,告言:『贤首!所有财物,皆须布施。可入山林,修其苦行。』具如前说。其妇闻已,恐于太子有别离忧,合掌白言:『贤子!我身男女愿亦相随山林中住为修道,我亦不忍一念之中而能相离。』以妙伽他答太子曰:

「『如雪无有月,  大地无苗稼;
  如林涸无水,  妻无夫亦然。』

「菩萨告曰:『我等必有相离,一切世间必有离别。况汝女性,报身柔软,食饮卧具,皆须细美。在苦林中,唯敷草地,每飡根果,以达彼草披掩其身。』妻曰:『贤子!虽闻此苦,心亦不退。』菩萨答曰:『此之誓愿,常念莫忘。』尔时王子即诣父王,顶礼合掌,以伽他白言:

「『愿父忏摩我过失,  施象与彼婆罗门;
  缘此责我往山林,  当愿库藏常增长。』

「尔时大王闻此语已,声嘶哽咽,不忍离苦,抱王子颈,爱言告曰:『愿子回住,更勿广施。』菩萨以伽他答曰:

「『我若复回住,  大地及诸山,
  身及妻奴施,  此心终不改。』

「尔时王子说此语已,跪辞父王,共诸妻子眷属前后围绕。城中之人皆大烦恼,咸送太子出城。百千眷属,皆乘辇舆随逐太子,送出城外,诣苦行林。时有一人,闻城中人众一时大哭,怪而问曰:『是何啼哭之声?』众人告曰:『汝可不知,此城王子苏达那被流出境。然而王子立性,爱乐布施。大王治责,今欲入山林中。缘此城内人民啼泣。』

「尔时太子依法言别,以颂告诸人曰:

「『一切恩爱久共处,  时至命尽会别离;
  路宿树下且随飞,  妻子眷属皆如是。
  汝等当知法如是,  世间皆有别离忧;
  当复专趣所作事,  安住不动喻须弥。』

「尔时王子渐行去城三十余里,有一婆罗门来告王子:『刹帝利!我故从城出已,行三十余里。』复以伽他告王子曰:

「『我闻好施名故来,  于此道路极疲劳;
  欲令成就施本愿,  愿汝速证妙菩提。』

「尔时王子妃闻斯语已,出不忍言,以颂答曰:

「『汝婆罗门极恶人,  被出山林由不放;
  可无少慈于我等,  王子失位并由斯。』

「尔时菩萨告妃言:『贤首!汝莫于婆罗门作麁恶言。』颂曰:

「『若无此等求财者,  何处更有证菩提?
  于六波罗施最胜,  从斯行六证菩提。』

「尔时菩萨心生欢喜,即以车辂施婆罗门,而说颂曰:

「『破我悭恚流,  施辂婆罗门;
  犹如大仙转,  得成无漏法。』

「尔时王子施车辂已,心生欢喜,携抱男女,渐进而行,远至苦行林中。既到林已,身心欢喜而修苦行。后于异时,夫人于山谷中採觅花果去后。尔时天帝释,观见菩萨在苦行林中,为欲试菩萨故,化作一婆罗门,于王子所赞言:『大胜刹帝利童子,愿听我言。』即以伽他而说赞曰:

「『端严族姓子,  独在山林中;
  汝爱之男女,  速持施我来。』

「是时婆罗门说此语已,尔时王子爱念子故,一念思惟而住。其婆罗门又复告曰:『刹帝利!我闻汝名,能施一切,求者皆与。愿以二子施与我来。何假思惟?』而说颂曰:

「『地上及虚空,  皆闻好行施;
  汝今应速舍,  满我所求心。』

「尔时菩萨答曰:『纵舍自身,由故不悋,况舍男女。我今思惟,别有私念。』即持儿女施与婆罗门,而说颂曰:

「『我今舍此子,  快乐住山林;
  不共母筹议,  怨恨生忧苦。
  莫令人有语,  童子坚固心;
  舍子不舍身,  恐人生谤议。』

「婆罗门曰:『刹帝利童子!此亦不然,汝生于王族,大地普闻,哀愍众生,常行慈施。尚以香象,施沙门婆罗门,于诸贫乏下贱之人,常能摄受,求者满足,不令空过。我既远来,勿令无益。速调心马,幸无退转兴别异心,使我所求,不令空度。』

「尔时菩萨闻婆罗门语已,而复思惟,为爱子故迷乱其心,而说颂曰:

「『我今持爱子,  施与婆罗门;
  彼生于苦恼,  皆由爱别离。
  我今若不与,  苦行无由成,
  宁遭此别离,  必令求满足。』

「尔时菩萨专于一心决定当舍,即说颂曰:

「『人中大苦海,  有情皆被溺;
  能渡甚为难,  誓作于舟筏。』

「菩萨说已,颜容怡悦,以右手携儿、左手持女,施与婆罗门。是时男女,举目盈流,悲啼哽咽。菩萨施已,复发誓言:

「『愿我施男女,  直趣菩提路;
  誓救诸众生,  速超生死海。』

「尔时菩萨施此儿女作是言已,于时大地六种震动。为地动故,于山林中所有修寂之人,皆生惊愕,互相谓言:『今此地动,有何因缘?』时有仙人,是婆悉吒种族,善能占相,告诸仙曰:

「『林中小儿食果水,  见令众人心喜悦;
  在苦海中求出离,  菩萨舍子大地动。』

「尔时二子知父施与婆罗门已,悲咽泣泪,礼父双足,合掌白言:

「『我等不见母,  今将施与彼;
  愿暂别慈母,  随父施他将。』

「尔时菩萨为爱念故,流泪满目,抱儿女颈,以颂告言:

「『我心于汝甚怜爱,  不是无慈坚固心;
  当为利益于人天,  舍施汝等善喜见。
  我为无上菩提故,  求证涅槃安乐处;
  为拔苦海诸有情,  愿救当离轮回苦。』

「是时二子知父决定施已,作悲噎声,合掌白言:『父今决定舍施与他。阿孃来至,唯愿白言:「于父母处,并乞忏摩。我等幼小,愚痴无识。多有愆犯,或时出语不顺恭敬,斯多过失,愿见容恕。」』语已礼足,右绕三匝,逐彼渐行,思父所言,频见回顾。

「尔时菩萨思恋儿子,出言慈爱,回入草室,即发无上菩提大愿。又子出时,三千大千世界六种震动,空中诸天皆发大声说伽他曰:

「『大士要心施,  决成无上事;
  施男并舍女,  坚心无退屈。』

「尔时诸天说是语已,其母持根果欲归,又见地动,更加怱速。时有一天变作母师子,守捉要路不令得过,恐障菩萨利益之事,为一切有情而行布施。妃告母师子曰:

「『汝是兽王妻,  何因守捉路?
  我若贞于夫,  愿汝速开道。
  汝是兽王妻,  我是人王妇;
  依法为姊妹,  汝急开其道。』

「是时师子复本天形,即避其道。妃见恶相,一念思惟:『如天鬼神及林中声,我之居处必有灾怪不祥之事。』即说颂曰:

「『我今眼目瞤,  怪乌作怪声;
  必有别离苦,  子今存与亡。
  复见大地动,  身心更不安;
  定当失二子,  忧心若火然。』

「既作如是种种恶相,欲至住处,遍观瞻视,不见二子,心即迷乱处处寻求。又便作是念:『应于余处共诸虫鸟而作喜乐,或应室内眠卧。』先诣室中,唯见太子,合掌白菩萨曰:『某童子等,身今何在?』菩萨告曰:『有一婆罗门来从我乞。然而童子,与彼人将,幸愿随喜。』是时慈母闻已,如兽被毒箭,迷闷躄地;如鱼离水,宛转生苦;亦如牛等失子悲啼,哀声不绝,而说颂曰:

「『我子面如花,  手软逾莲叶;
  未曾经苦事,  爱子今何去?
  当共兽儿游,  性直如麞鹿;
  我子今何在?  谁将汝驱役?
  哽咽从他行,  悲啼身受苦;
  去时不见汝,  谁知生别离?
  于此山林内,  每飡花果根;
  忍饥寒事他,  今遭斯苦厄。
  舍父母亲恋,  眷属亦违离;
  皆由彼恶人,  令子受辛苦。
  汝生刹帝利,  今时奉事谁?
  昼夜被驱驰,  众苦恒缠迫。
  由于过去罪恶业,  曾令有情爱别离;
  我若常行真实言,  一切众生起平等。
  以此真实誓言故,  世世常无生别离;
  唯愿二子脱卑身,  速证涅槃安乐果。』

「尔时慈母见子所种树木,更怀愁恼,抱树啼泣,复为言曰:

「『斯等丛林及花药,  皆是我子身营理;
  丛林花药独敷荣,  唯我与尔咸枯悴。』

「复次渐行,见诸兽子,亦以悲啼叙而言曰:

「『汝常与子游,  喜乐情无间;
  子今何处去?  苦恼而求觅。』

「太子夫人于子去处,四顾观望,山崖嶮峻,路绝人行,母更悲啼,以伽他告曰:

「『鞭杖以驱将,  路嶮山崖峻;
  逼迫令进前,  婆罗门少慈。
  哽噎咽喉破,  叫呼胸吐血;
  犹如兽惊走,  足软若为行?』

「尔时菩萨见彼愁苦悲啼不绝,即为方便种种劝喻,说伽他曰:

「『我无瞋恚心,  便将二子施;
  利益有情故,  难舍而将舍。
  我子及眷属,  难舍今已舍;
  当招大人果,  无上妙菩提。
  我今誓舍子,  为求解脱故;
  车辂并妻子,  施与一切人。』

「其妻闻菩萨语已,心住坚固,合掌白菩萨曰:

「『我无障碍意,  莫生于异心;
  若欲将我施,  随意勿生疑。
  割爱舍亲眷,  至愿求菩提;
  所求愿满足,  拔济救群迷。』

「尔时帝释天王心生怪异,然而菩萨勤修练行,为欲止息助成立故,于其夜分将无量诸天前后围绕,到于菩萨所居之处虚空中住,照曜山林周遍赫奕而皆大明,告菩萨曰:『世人愚痴,狂迷自乱。』尔时天帝释说此说已,又作是念:『然而菩萨有一妃,供给侍怙,若无斯一,甚为辛苦。我亦方便,必须求取。』作是念已,到菩萨边,化为婆罗门,白菩萨曰:

「『汝妻众相具,  于夫志贞洁;
  手持豪姓妹,  可赐婆罗门。』

「尔时菩萨妻答曰:

「『无羞多贪人,  婆罗门下劣;
  习性行非法,  坏我贞洁心。』

「尔时菩萨,慈心瞻视观察,其妻即答曰:

「『我不惜其身,  亦不自求乐;
  若我随彼去,  谁能奉事君?』

「菩萨答曰:『我甚惜汝,为求无尽之法,当随我意,可逐斯人。纵令汝去,我身当死,亦须发誓行施。』说已欢喜,便自思惟:『此是最后舍妻,心无执缚。』即手持妻,施与婆罗门,告曰:

「『专须供给此尊人,  纯直心行身调善;
  我爱此妻甚珍重,  婆罗门愿哀纳受。』

「尔时王子为求菩提故,当舍妻时地六震动,其妻哽咽,随逐婆罗门。既失男女,复离贤夫,苦中生苦,愁毒缠怀,说伽他曰:

「『我先作是业,  无始恒相续;
  如牛失犊苦,  我苦过于是!』

「其王子妻作是语已,尔时天帝释还复本形,告其妻曰:『我非是人,亦非婆罗门。我是帝释,能伏阿修罗,为欲成就菩萨大愿无上菩提,哀愍有情。』其菩萨妻闻天帝释语已,踊跃欢喜合掌白言:

「『天帝愿我子,  得离奴婢身;
  为作善因缘,  遣向父王所。』

「说此颂已,时天帝释至菩萨所,左手持妻,白菩萨曰:

「『此妻回与汝,  任意充供侍;
  幸勿转与人,  受寄将余用。』

「时彼婆罗门所将二子,帝释迷惑,令向菩萨父王国中。然婆罗门常避其国,由帝释故,不觉至彼城中而卖王孙。城内群臣见王孙已,启白王曰:

「『我等见王孙,  儿孙及女孙;
  随逐婆罗门,  于此城中卖。』

「王闻此已心闷迷乱,良久醒已,时王即勅左右臣曰:『卿等速即将见。』臣等依命将至。时有一臣,先抱儿来,直见大王。王见孙子身体瘦弱,垢秽异常,衣裳破坏,迷闷躄地。诸臣扶坐,复告臣曰:

「『在于山林中,  犹常乐布施;
  卿等可速唤,  我子并新妇。』

「尔时帝释礼菩萨已,退还本宫。国内一切人民,皆往请菩萨,却归本国,若王本国建立为王。时彼菩萨具一切施,所有沙门婆罗门、贫穷孤独、亲友之人来乞求者,皆悉施与,修无量福业,说伽他曰:

「『为求菩萨者,  广博能施与;
  刹利婆罗门,  毗舍首陀等。
  金银珍宝物,  及以诸璎珞;
  奴婢并僕从,  施与持戒人。
  所有妻儿等,  奉施婆罗门;
  斯人获其报,  今世及后世。』」

尔时佛告大王:「然于彼时名曰尾施缚多罗王,能施一切沙门婆罗门、诸贫穷乞丐、亲友眷属,作种种布施,修无量福业者,大王!莫作异见,即我身是。我于彼时,能行布施,修无量福业,发无上菩提愿。大王!非唯作此布施福力而证菩提;由我正信,善根积集,功德因缘,更修无量福故而证菩提。

「复次大王!我为求无上菩提故,而行布施,修诸福业。大王!乃往古昔,于婆罗痆斯大城,有王名曰梵德,正绍王位,以法化世,人民炽盛国土丰乐,无诸诈伪贼盗疾疫,牛羊稻蔗在处充满。复于异时,相师占候,于此境内十二年中天时亢旱。其梵德即击鼓宣命曰:『所在国中人等,普告令知。相师占候,于十二年中无雨亢旱。汝等若有十二年粮者任住;如若无者,可往饮食充足之处,后丰熟时,还来境内。』当于尔时,城中有一长者名曰散弹,甚大富饶,多诸财物,受用等事及诸珍宝、牛羊稻蔗,广大充满,如毗沙门王。然而长者既闻王命,即命当库之人告曰:『丈夫!汝知我库藏之中,有十二年粮不?』守库人曰:『有。』长者即共眷属安心而住。自余人等粮食不办,皆归丰熟之国。若无佛出世,当有独觉在于人间,怜愍有情贫穷之类。于时独觉在于旷野林中,为人应供。后于一时,其婆罗痆斯,在一方所有五百独觉居止,复于一方更有五百独觉居住。尔时五百独觉,即以食时,持钵往诣散弹长者家乞食。斯独觉等,告长者曰:『汝能于十二年中,饭食供养五百出家之人耶?』长者答曰:『待我须问当库之人。』长者即问当库人曰:『丈夫!可有粮食,得我眷属并五百出家人,于十二年用足已不?』答曰:『有。』是时长者即请独觉,十二年中饭食供养。食讫去后,复有五百独觉诣长者家告曰:『可能于十二年施我等五百出家之人饼食耶?』长者白言:『圣者!我已一度请讫,何劳重来?』诸独觉等告长者曰:『前来者别,我等适至。』答曰:『圣者!待我问知库人。』长者告知库人曰:『丈夫!我等所有眷属及出家人,十二年中供给粮食足不?』答曰:『足。』其长者即请五百独觉,并前五百,十二年中饼食供养。长者复问:『圣者!每日何时当食?』独觉告曰:『我等常于日午时食。』是时长者即造一住处,每日依时请千独觉就寺而食。然而长者问独觉曰:『圣者!尔时饥俭,何当降雨?』答曰:『今可降雨。』长者复白言:『我之种子,今可种不?』答曰:『任意。』长者既蒙实告,所有一切并皆入出。时天帝释观见斯事,便作是念:『此人供养一千独觉,施中最尊施中无过。其散弹长者,我须助成功德。』作是念已,帝释天王应时乃降天雨,其种穀子变生瓠芦。其农作之人来问独觉:『圣者!我之种子生苗稼,并是瓠芦,不审云何?』答曰:『汝但溉灌。』其人即去,依时溉灌,乃生花果,一一华果,大如瓠芦或如大瓮。其耕种人即以斯事复来启白,圣者曰:『汝莫辄损,时至自开。』后时成熟,其果自噼。随其种类之子,于中皆满,饥俭自除,变为丰熟。处处人物皆悉来投婆罗痆斯,有远避饥俭之者,却来投此城中。于时长者,常以香美饮食供养千圣独觉,说伽他曰:

「『聪明证悟心,  身语亦寂静;
  常施于斯等,  无漏应供者。
  神通兼变化,  端严有名称;
  无畏之人食,  眷属并身乐。
  施与应供人,  具足持净戒;
  所种安乐业,  此世并来世。』」

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药事卷第十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