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卷第四十七

三藏法师义净奉 制译

入王宫门学处第八十二之四

尔时薄伽梵在王舍城竹林园中。时有南方壮士,力敌千夫,来至此城诣影胜王所,自言勇健弓马无双。王见欢喜加之重禄,授其大将。时摩揭陀憍萨罗二国中间大旷野处,有五百群贼杀害商旅,由斯两界人行路绝。时影胜王闻是事已命大将曰:「卿可往彼二国中间旷野之处屏除群贼,权住于彼。」时彼大将奉王教已,将诸左右往旷野中,见彼群贼将便独进,锋矢交刃射一百人。余四百人尚来共战,其将告曰:「汝等莫前,勿令俱死,宜释甲仗,去伤者箭观其活不?」诸贼闻已看被射者,为去其箭寻并命终,方知大将善闲射法,更不敢战,余四百人求哀请活。大将愍之慈心向彼,即于二界筑一新城,总集诸人共住于此,从斯已后名旷野城。时此城人众共立制,若有嫁娶皆延大将先令食已,方为欢讌。时有一人家极贫窭,欲为婚娶无容办食以命大将,即自思念:「我贫无力请大将来,今此新妻身未相触,宜当进奉以表素心。」便令其妻入将军室方始归家,从此已后城内诸人以此为式。时有女子欲为婚娶便作是念:「此城诸人久行非法,自娉妻室先与他人,欲作何缘能绝斯事?」便于昼日众人聚处裸立小便,诸人见已皆叱之曰:「汝是童女理合羞惭,何故对众人前作非礼事?」女子报曰:「若对丈夫可有羞耻,对诸妇女何所羞惭?」诸人对曰:「我非丈夫耶?」女子报曰:「若是丈夫者岂有自娶己妻先令他犯!」诸人闻已各起深惭,即便共议:「我等可详杀其大将。」伺彼入池洗浴之际,诸人总集以剑刺之,彼欲命终即便念曰:「非我本意汝自乐为,今实无辜枉断我命。」遂发邪愿:「愿我舍此身后生暴恶药叉,食此城中所有男女。」发是愿已寻即命终,受药叉身于此旷野丛林中住。由其前身怨雠业故,于此城中作大灾害人多病死。诸人知已皆往林中忏谢前过,请于每日常输一人以充彼食。凡次死者于其门上悬牓告知,或家主自行、或遣男女充其饮食。

时有长者,于百神所求得一子,初诞之时门上见牓,其妇忧愁怀抱婴孩悲啼而住。夫从外来见牓而进,知妇忧苦报其妇曰:「业属如此事当奈何?汝不须忧,勿生爱恋,宜将儿子送与药叉。」作是语已抱其孩子送至林处,夫妻还归昇高楼上,四方观察殷勤敬礼说伽他曰:

「灵祇遍满于世间,  自伏诸根能济物;
 我为孩子求哀礼,  愿见慈悲相救护。」

尔时世尊常以佛眼观察众生,如余广说,乃至如母牛随犊。佛为怜愍长者妻子,及旷野城中诸男女故,知此城中堪受教化,渐次游行至旷野处,为暴恶药叉说微妙法令生净信,为受三归及五学处,乃至药叉说颂请曰:

「云何丈夫最胜财?  云何修行能利乐?
 云何味中为第一?  云何命中为最胜?」

世尊告曰:

「信为丈夫最胜财,  善法常修能利乐,
 诸味之中实语最,  于诸命中慧为胜。」

药叉请曰:

「云何足珍财?  云何有名称?
 云何人所敬?  云何善友增?」

世尊告曰:

「好施足珍财,  持戒有名称,
 实语人所敬,  无悭善友增。」

药叉请曰:

「世间由几生?  由几得名称?
 由几能成立?  由几能衰损?」

世尊告曰:

「世间由六生,  由六得名称,
 由六能成立,  由六能衰损。」

药叉请曰:

「云何离愚痴,  昼夜无羁绊,
 能于缘不住,  不怖于深坑?」

世尊告曰:

「定慧离愚痴,  舍着无羁绊,
 于境缘不住,  持戒越深坑。」

药叉请曰:

「谁能渡瀑流?  谁能越大海?
 谁能离诸苦?  谁得心清净?」

世尊告曰:

「信能渡瀑流,  谨慎越大海;
 精勤离诸苦,  有慧心清净。
 汝今咸可问,  沙门婆罗门,
 离实语布施,  更有胜法不?」

药叉答曰:

「我今何假问,  沙门婆罗门?
 世尊大智海,  能说真妙法。
 我从今日后,  游履于人间,
 常礼佛世尊,  敬重于正法。
 世尊大慈愍,  降临我住处;
 我今决定知,  当尽生死际。」

尔时药叉持此童子奉上世尊,世尊受已授与父母,即说颂曰:

「蜜迹手授我,  我手授父母;
 由手相传故,  应名旷野手。」

孩儿因此名旷野手,年渐长大。时旷野城未有君主,众人共议,此旷野手童子有大福德,亲蒙世尊之所护念:「我等宜可策以为王。」尔时世罗苾刍尼,从胜音城将除患大臣女名曰绀容付,与妙音长者令其养育,年既长成仪容端正,众所爱敬国内无双。时摩揭陀国影胜大王、憍萨罗国胜光大王、憍闪毗国明胜大王,及广严城栗姑毗等,并余贵族咸齎信物各遣使人,来就妙音求绀容女。长者愁恼作如是念:「来求女者多是国王,我若不与皆生怨恨容害于我。」报绀容曰:「今随汝情,堪为偶对,可自选取。」时诸王使并余贵族不期而会,于妙音长者花园中住。时彼长者即以种种上妙衣服无价珠璎,庄饰绀容令乘大象,手执花鬘往众人处:「汝所爱乐堪为夫者,当以此花掷彼身上。」绀容即便诣众人所问言:「旷野手王住在何处?」众人指示,女即以花望彼而掷,作如是语:「佛于药叉手中所受童子,当为我夫。」诸人闻已咸皆四散。妙音长者知女意至,即为严整上妙象马僕使车乘,种种衣服饰以珠璎,礼送绀容往旷野处,夜闇门闭无由得入,权居门下假寐通宵。

尔时世尊观见旷野手堪应受化,乃至广说,若旷野手与绀容相会者,染爱缠缚于生死中未能出离,无阶圣果。尔时世尊知是事已,即从王舍往旷野城,至彼城隅日光遂没,即于其夜卧牛迹抢地。时旷野手闻佛世尊来至城外卧牛迹抢中,天既晓已,时旷野手欲礼世尊出城门下,见绀容女车马僕从。问:「是谁女宿此城门?」时绀容女具以来意答旷野手,王闻是事令往宫中。时王诣佛所稽首白言:「世尊!不审大师宿在荒田得安隐不?」世尊告曰:「旷野手!于此世间得安隐眠者我为第一。」尔时世尊说伽他曰:

「能除于罪恶,  不被欲所系;
 离染归圆寂,  彼得安隐眠。
 能除热恼病,  一切希望断;
 其心常寂静,  彼得安隐眠。」

尔时世尊,为旷野手种种说法示教利喜,即于座上证不还果,广说如《阿笈摩经》。礼佛足已从座而去,既还宫已语绀容曰:「我舍诸欲更不耽乐,汝虽来至,随意去住无人遮止。」绀容曰:「我乐住此,愿与佛子为给侍人。」时旷野手为佛及僧,于此城外造僧住处,四事供养无所阙少,广说乃至旷野手王遇疾而死,生无热天,既起三心,来诣佛所礼足而坐。世尊告曰:「汝旷野手因何业故生无热天?」即以伽他答世尊曰:

「我由见世尊,  及得闻正法,
 供养于僧众,  曾无厌足心。
 受行胜人法,  远离于贪爱,
 于三事常修,  故我生无热。」

时旷野手天子,顶礼佛足忽然不现。时诸苾刍夜见光耀咸皆有疑,晓请世尊曰:「彼旷野手,曾作何业才见绀容,从斯已后得不还果?」佛告诸苾刍:「汝等应听!乃往古昔有大臣子,兄弟二人住居林野,大名手足网鞔、小名无网鞔。大者修得五通,小者就师受学。其师有女名曰妙容,颜貌端严。年渐长大情希出适,至学生所作如是语:『父母令我与汝为妻。』彼闻不许,其女遂瞋。学生恐怖即便逃走,女寻趁及邀遣为夫。学生固守不随所愿,女便执刀欲斩其首。尔时学生知不免难,即便合掌作如是说:『南谟大仙,网鞔手足。』才归命已仙人应至,即便携去共至山林,于牛迹抢处令其出家,教修胜法证得五通。汝等苾刍!往时大兄五通仙者即我身是,彼小弟者即旷野手是,彼妙容者即绀容是。我于往昔见将被害携至山林,令得五通离女怨对。我于今日还令免彼绀容所逼,于生死海得永出离。是故汝等于有漏中速求舍离。」

尔时诸苾刍复有疑心,请世尊曰:「何因缘故此旷野手才初生已,将与药叉用充饮食,世尊至彼令免厄难?」佛告诸苾刍:「汝等善听!当为汝说。乃往过去于一城中王好食肉,时有一人欲求于王以鸡奉献,王得鸡已将付厨人令充羹臛。彼献鸡者素有悲心,便作是念:『我今不应进奉活鸡令彼屠割。』即持倍价就厨人所求赎而放,遂便生念:『此鸡无辜,缘我进献几将被杀,此之恶业愿勿受报。我复赎放所有福业,令我来世遭厄难时,得胜大师来相救济。』汝等知不?往时献鸡者即旷野手是,由昔愿力今免厄难,如是应知。」

尔时旷野手身亡之后,绀容还向憍闪毗妙音长者家。时憍闪毗主邬陀延王,闻绀容女未被男触还来本家,便问大臣妙音共为礼娶,置妙花楼侍女千人令无阙乏,每于日日与金钱一千。其侍人内有女曲嵴,因以为名。时曲嵴女于日日中,常以千钱买香供给,于香店处共卖香男子密媾私情,将五百钱以充食直,余有五百买香而归。后于异时共卖香男子同心设供,请佛及僧,广说乃至食已听法。既闻法已,即于座上俱获初果。既见谛理即便实用千钱买香持还宫内。绀容夫人见彼涂香多于余日,便问其故。彼曲嵴女皆以前事具实白知,是时绀容见其希有,告侍女曰:「我身有难无容辄出,汝可日日往世尊所,听妙法已来为我说。」彼即往听还至宫中,绀容夫人自居胜座令彼说法。曲嵴告曰:「听法之仪不应如此。」夫人知已为敷胜座,自居卑下请其说法,既闻妙法证不还果。

时有外道婆罗门是磨沙国人名曰无忧,妇名舍利。后生一女,色貌端严人所爱乐,因名无比。年渐长大自作是念:「若人与我容仪相似者,当与为妻。」尔时世尊到憍闪毗次行乞还本处,饭食讫住闲林中。时无忧外道来至佛所,观佛容仪无能比者遂作是念:「今此丈夫仪容殊特,得与我女为婚对者,岂不乐哉。」外道还家告其妻曰:「我女得夫仪容相似,可具璎珞共为婚娶。」妇便问曰:「彼是何人?」答曰:「是沙门乔答摩。」妇闻语已说伽他曰:

「我曾于国中,  见大仙乞食,
 行于不平地,  随彼足高低,
 如斯之大人,  岂念于妻子?」

时无忧婆罗门闻斯语已瞋而告曰:

「舍利非善徵,  吉祥言恶相;
 纵彼心精进,  有大威神力;
 若见无比女,  便生爱乐心。」

作是语已,便以妙衣诸璎珞具庄严其女,父母随从送向佛所,便于路中见佛足迹千辐轮相,无忧见已报其妇曰:「此是女夫行处。」舍利观见佛迹端严,以颂报曰:

「染欲之人迹不正,  急性多瞋踏地坚;
 愚痴者迹不分明,  此是离欲人行处。

「我观是相,定非无比对偶之人。」无忧重说初颂报曰:

「舍利非善徵,  吉祥言恶相;
 纵彼千辐具,  有大威神力;
 若见无比女,  便生爱乐心。」

次复前行,见佛世尊卧草褥处,报其妇曰:「此是女夫所卧草褥。」舍利观见草褥不乱,报曰:

「染欲人卧多穿穴,  瞋者卧处草敷坚;
 愚痴人卧草纵横,  此是离欲人眠处。

「我观是相,定非女夫之所眠处,宜当旋踵共还故居。」无忧重忿报曰:

「舍利非善徵,  吉祥言恶相;
 纵彼草不乱,  有大威神力;
 若见无比女,  便生爱乐心。」

作是语已便共相将往至佛所,无忧即便说伽他曰:

「仁当观此女,  美貌具庄严;
 须妻我见授,  颜容妙相似;
 犹如十五夜,  星月共相辉。」

世尊闻已便作是念:「若我与此无比女人作慈愍言者,此女必当别我去时,情生顾恋因此命终。我今宜应现瞋忿相共其父语。」作是念已即向无忧说伽他曰:

「魔王奉三女,  端正世无双,
 璎珞盛庄严,  我不生欲意。
 况此卑贱身,  不净遍充满,
 令我足指近,  亦无如是事。」

时无比女闻是语已心生忿恼,观父低头,于时无忧瞻仰尊颜而说颂曰:

「我女容华盛,  端严无与比;
 仁今何所为,  无心相爱念?」

世尊报曰:

「世间愚痴人,  于境生爱着;
 若观斯美女,  遂使心迷倒。
 我是第七佛,  获得无上果;
 如莲出水中,  不被欲尘污。」

尔时无忧婆罗门及无比女,闻是语已舍佛而去。时有外道出家老苾刍,去佛不远见无比女,便生染爱请世尊曰:

「佛眼遍明朗,  受斯无比女;
 与我为妻室,  随情当受用。」

佛闻此说默而不答。

时老苾刍染心逼故,复白佛言:

「此是佛衣钵,  锡杖及君持,
 并戒并相还,  我今随女去。」

彼老苾刍即弃衣钵并舍学处,至无忧父所报言:「与我无比以充妻室。」其父骂之嫌不与语,所愿不遂便欧热血因此命终。时诸苾刍咸皆有疑,请世尊曰:「以何因缘将无比女奉上世尊,不为纳受?」佛告诸苾刍:「非无因缘!汝等当听。乃往古昔有锻师家,唯生一女,年虽长大恃自工巧不嫁与人。然此锻师能以铁针一枚,置于水上而不沉没。时有婆罗门童子妙闲斯技,于一针穴投以七针,浮之水上亦不沉没。时此童子欲伏锻师,诣其门下唱言:『我有针卖,须者当取。』女便出门笑而报曰:

「『汝是愚痴人,  或可无心识,
  今来锻师舍,  而云我卖针。』

「童子亦笑答曰:

「『贤首我非痴,  不是无心识,
  欲定彼憍慢,  诣此云卖针。
  汝父若知我,  有斯胜技术,
  必以汝相娉,  并家所有财。』

「于时锻师闻是语已问童子曰:『汝之技术为实?为虚?』即自浮一针。彼便浮七。于彼童子便生爱乐,遂许其女娉与为妻。童子告曰:『我是婆罗门族姓高胜,岂锻师种为伉俪耶?』舍之而去。汝等苾刍!往时婆罗门者即我身是,锻师者即无忧是,女者即无比是。汝等苾刍!我于往时具足烦恼,尚弃其女,况今离欲为无上师而生贪染?如是应知。」

时诸苾刍复白佛言:「世尊!以何因缘老叟苾刍由无比女遂致命终?」佛告诸苾刍:「汝等善听!此老苾刍,非但今日由无比故自取命终,乃往昔时亦相因故而致命终。于过去时有城,名师子劫。王名师子顶,为大法王。时世丰乐人民炽盛,无诸怨争干戈征罚、谄伪恶人共相侵害,亦无灾横及诸病苦,稻蔗牛羊在处充足,等观兆庶犹如一子。时此城中有一商主名曰师子,大富多财受用丰足,所有珍货及诸赀产,僮僕佣人无所阙乏,库藏盈溢如毗沙门王,于同类族娶女为妻。虽久共居竟无男女,为求子故祈祷神祇,遍诸天庙山林河沼,及同生天希望后嗣。汝等苾刍!世人皆云由乞求故便获子者,此诚虚妄。斯若是实,人皆千子如转轮王。然由三事方有子息:一者父母交会,二者其母身净应合有娠,三者中有现前。商主与子业缘运会,时有一天从胜妙天下,应受贵位託蕴妇胎。若聪慧女人有五别智:一、知男子有染心无染心,二、知时节,三、知从彼人得,四、知是男,五、知是女。若是男者居在右脇,若是女者居在左脇。时彼人妇禀识聪慧,知胎居右喜告夫曰:『商主知不?我所怀孕必是光显宗族,现居右脇。是男不疑。』商主闻已即大庆喜作如是语:『我从久来常思继嗣,愿得善子绍我家业不坠宗门,我既长养终怀返报,广为惠施福利亲族。我没世后称忆我名而为咒愿,愿我所有尊祖父母,受生之处以福庄严。』即置其妻于妙楼观纵意而住,随时凉燠供给所须,常令女医为调饮食,冷热合度六味无差,所不宜者皆不令食。奇妙璎珞以为严饰,譬如天女游欢喜园,乃至未诞以来居止床座足不履地、目不观恶色、耳不听恶声。时经九月便诞一男,颜貌端正见者欢喜,身色如金顶圆若盖,垂手过膝目若青莲,额广眉长鼻高修直。众相圆满人所称叹,经三七日已集诸亲族,商主以儿告诸亲曰:『此儿今者当作何字?』众共议曰:『此是商主师子之儿,可名师子胤。』其父以儿授八乳母:二供乳哺、二作褓持、二为洗沐、二共欢戏。此子既为八母供承无所乏少,常以乳酪、生酥、熟酥、醍醐,及余上妙甘美饮食而用资养,速能长大如莲出池。渐至童年学诸技艺、算数、书印,取与出纳皆尽其妙,辩说开解智识聪明,于八种术善能瞻相,所谓男女、象马、宝衣、木宅。其父尔时于春夏冬,为造三殿并三苑园,置三婇女,谓上、中、下,昇妙楼观奏诸伎乐而娱乐之。

「商主师子,于日日中自知家务,日旰忘食。其子见父躬自勤劳,白言:『日晚何不时食?』父便告曰:『岂常受乐办家业耶?』子闻此语作如是念:『我父年尊自知家务,宁得闲纵贪为逸乐,宜自经求以济生业。』即白父言:『口腹之重须自驰求,坐食父财是事不可。我今欲往入大海中求觅珍宝。』父告子曰:『汝今不应辛苦自作驰求,今我库藏中多有财物,金银宝货随汝受用。假使日日费用米麦亦不能尽,乃至我存任情取用,我过世后随意经求。』子频启父:『我欲汎舶暂至宝洲。』父见殷勤从其所愿,告言:『随汝意去,可于苦事当忍受之。』其父即便击鼓宣令,普告城邑远近商客:『诸君当知!欲求珍宝者可与商主师子胤同入大海,所在经过不输税直,海中货物并当备办。』时有五百商人,闻是告已集商主处共结行期。既知期已各辞父母告别亲知,选择吉辰将诸货物,人担马负随商主去,展转城邑行至海滨。商主遂以五百金钱雇船入海,并觅五人:一、能远望,二、能鼓棹,三能修船,四、能潜泳,五、能执柁。于时柁师将欲举帆普告商人曰:『大海之中厄难非一、或勐风卒起漂泊山隅、或鲸鳞锯牙穿舶沉没。君等不应于急难时无所凭据,宜将浮物各自防身。』时诸商人闻斯告已共相谓曰:『大海安危难可预识,我等宜应随柁师语。』各求浮物以自防身,或将版木或持皮囊,或浮瓠等俱至舶所。

「既入大海,遇摩竭大鱼碎破船舶。时诸人众各凭浮物出没随波,宿业缘运余命未尽,遇值北风漂泊南岸至赤铜洲,彼有众多鸣鹤罗刹女在此居住。时罗刹女随乐变形,若见破落商人能作美言诈为诱诳,于其城上竪二幢幡:一名庆喜,一名恐畏。此幡若动表吉凶相,商人既至庆喜幡动。诸女议曰:『今吉幡动可往海滨,定有赡部洲人漂落至此。』即便化作美女容仪,俱行海际彷徉四顾,见有诸人凭託浮物而至于岸。诸女各各化为璎珞庄严其身,持上供具告诸人曰:『善来贤首!漂泊洪波极受辛苦,宜应就我居宅共解疲劳。』时此城内先有漂泊商人,皆收置铁城渐取充食,即便共诸商人相随诣宅。诸女告曰:『堂宇衣服诸有所须随意受用,又我无夫,今依汝活,愿为俦匹情无间然,多诸苑园皆可爱乐。』又指库藏:『此是赡部洲中所须宝物,金银、琉璃、真珠、末尼、车渠、码碯、珂贝、璧玉、赤珠、右旋,如斯等物亦随意取用,与我欢居勿生疑虑,然此城南不宜辄往。』」

尔时世尊告诸苾刍曰:「我不见有一事迷醉世间可爱可乐贪染系缚过女色者,当知女人是能沉溺一切男子。若诸男子见女人时,即便迷闷荒淫失志,于所作事皆忘次绪,胜妙善品不复存心。是故苾刍!求解脱者,当勤修习离欲之行,于诸染境作不净观,如是应学。

「时彼商人便与罗刹女欢娱讌乐积有岁时,皆生一子复生一女。时商主师子胤作如是念:『何意诸女于城南路不许人行?我宜候妻中宵睡熟,抽身徐起拔剑南行观其所以。』即如所念夜起南行,闻有众人悲啼号叫,而云:『苦哉赡部洲!痛哉父母兄弟!』是时商主闻其声已,便大惊怖身毛皆竪。次更前行见大铁城,高耸牢固周回求觅竟无门户,亦不见有人畜踪迹,于此城北有尸利沙树高出城隅。商主登上见城中人,遥问之曰:『汝何人哉?号哭于此念赡部洲父母兄弟。』彼皆告言:『我是赡部洲人入海取宝,当昇舶之日恐遭海难,各持版木及以浮囊为护自身,望免其厄。既入大海被摩竭鱼触破我船,控告无路各持囊版随风漂泊,业命未尽吹至南岸。时有众女仪貌殊绝,齎持供养来至我所作如是言:「善来贤首!我无归趣以汝为夫,所有舍宅衣服饮食,七宝珍奇皆随意用,广说如前,乃至勿生疑虑。」仍告我等:「于此城南无宜辄往,同居欢讌。」积有岁时,各于己妻皆生一子复生一女。时彼诸女人见吉幡动,知有赡部洲人舶破而至,即捉我辈随次食之,余未食者置铁城内。当食之时现罗刹像,仪容可畏长爪锯牙爴裂人体,餐噉血肉发爪筋骨无有孑遗,乃至渧血堕地以指挑取并土吞之。我次未至处铁城内每日食一,彼诸女者非是人类,皆是罗刹。君等宜应善自防卫,不久亦当还遭此祸。』是时商主闻斯语已便大惊怖,告彼人曰:『颇有方便仁及我曹免斯苦厄,平安吉达还赡部洲不?』彼便告曰:『我无方便可得还至赡部洲中重见乡国。何以故?我知业重求脱无缘,我等共念穿铁城下令作孔穴,欲求逃难冀免絷缚,其城即便更宽数倍。复欲踰越而出城遂增高,故知我等无缘得脱,以待命终。君等可有方便得还乡国。』商主问曰:『其事云何?』彼便告曰:『我比曾闻,于十五日褒洒陀时,于虚空中有诸天人作如是语:「赡部洲人!汝无智慧故守愚痴,于十五日褒洒陀时,不解北行寻求出路。每十五日有天马王名婆罗诃,从海而出游在岸边,食自然香稻无病充溢有大力势,举首四顾如是三告:『谁有欲向彼岸还赡部洲?』」君等宜应于十五日褒洒陀时,于城北边大海之际至天马所,待马语时即便告言:「我等欲归彼岸还赡部洲,愿见提携安隐而去。」马所陈语君当奉行。有此方便可还本国。』时师子胤商主闻彼说已,深心奉持赞叹希有,即便下树寻路归还依旧而卧。

「至天晓已诣彼五百商人之所,而告之曰:『君等宜可俱集某园,须有筹议,所有妻子并勿随身。』时诸商人闻商主语,于一园中并皆俱集,商主即便具以上事普告众人,复更告曰:『此等诸女皆是罗刹,君等宜应谨自防护。』

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卷第四十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