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庄严论经卷第十
马鸣菩萨造
后秦三藏鸠摩罗什译
(五五)
复次,若人赞佛得大果报,为诸众人之所恭敬,是故应当勤心赞敬。
我昔曾闻,迦叶佛时有一法师为众说法,于大众中赞迦叶佛,以是缘故命终生天,于人天中常受快乐。于释迦文佛般涅槃后百年,阿输伽王时,为大法师得罗汉果,三明六通具八解脱,常有妙香,从其口出。时彼法师去阿输伽王不远,为众说法,口中香气达于王所。王闻香气心生疑惑,作是思惟:「彼比丘者为和妙香含于口耶?香气乃尔。」作是念已,语比丘言:「开口。」时比丘开口都无所有。复语漱口。既漱口已犹有香气。比丘白王:「何故语我张口漱口?」时王答言:「我闻香气心生疑故,使汝张口及以漱口,香气踰盛,惟有此香,口无所有。」王语比丘:「愿为我说。」比丘微笑,即说偈言:
「大地自在者, 今当为汝说,
此非沉水香, 复非花叶茎,
栴檀等诸香, 和合能出是。
我生希有心, 而作如是言,
由昔赞迦叶, 便获如是香。
彼佛时已合, 与新香无异,
昼夜恒有香, 未曾有断绝。」
王言:「大德久近得此香。」比丘答曰:「久已得之,王今善听。往昔过去有佛名曰迦叶,我于彼时精勤修集而得此香。」时王闻已生希有心,而问比丘:「我犹不悟,唯愿解说。」时彼比丘而白王言:「大王!至心善听!我于迦叶佛时作说法比丘,在大众前,生欢喜心赞叹彼佛。」即说偈言:
「金色身晃曜, 欢喜生赞叹,
因此福德力, 在在受生处,
身身随此业, 常有如此香,
胜于优钵罗, 及以瞻卜香。
香气既充塞, 闻者皆欣悦,
如饮甘露味, 服之无厌足。」
尔时大王闻斯语已,身毛皆竪,而作是言:「呜呼!赞佛功德乃获是报。」比丘答言:「大王!勿谓是果,受报如此。」复说偈言:
「名称与福德, 色力及安乐,
已有此功德, 人无轻贱者。
威光可爱乐, 意志深弘广,
能离诸过恶, 皆由赞佛故。
如斯之福报, 贤智乃能说,
受身既以尽, 获于甘露迹。」
尔时大王复问比丘:「赞佛功德其事云何?」尔时比丘说偈答言:
「我于大众中, 赞佛实功德,
由是因缘故, 名称满十方。
说佛诸善业, 大众闻欢喜,
形貌皆熙怡, 由前赞佛故。
颜色有威光, 说法得尽苦,
彼如来所说, 与诸修善者。
作乐因缘故, 得乐之果报,
云何名之佛? 说言有十力。
诸有得此法, 不为人所轻,
况诸说法者, 昇于法座上,
赞立佛功德, 降伏诸外道。
以赞佛德故, 获于上妙身,
便为诸人说, 可乐之正道。
以是因缘故, 犹如秋满月,
为众之所爱。 赞叹佛实德,
穷劫犹难尽, 假使舌消澌,
终不中休废。 常作如是心,
世世受生处, 言说悉辩了。
说佛自然智, 增长众智慧,
以是因缘故, 所生得胜智。
说一切世间, 皆是业缘作,
闻已获诸善, 由离诸恶故。
生处离诸过, 贪瞋我见等,
如油注热铁, 皆悉消涸尽。
如此等诸事, 何处不适意?
我以因缘箭, 坏汝诸网弓,
复已言辩父, 思惟善说母。」
尔时大王闻斯偈已,即起合掌,而作是言:「所说极妙,善入我心。」王说偈言:
「闻说我意解, 叹佛功德果,
略而言说之, 常应赞叹佛。」
以何因缘而说此事?为说法者得大果报,诸有说法应生喜心。
(五六)
复次,有大功德犹修无倦,况无福者而当懈慢?
我昔曾闻,尊者摩诃迦叶,入诸禅定解脱三昧,欲使修福众生下善种子获福无量,于其晨朝着佛所与僧伽梨衣,而往乞食。时有覩者,即说偈言:
「赞叹彼胜者, 着于如来衣,
人天八部前, 佛分座令坐。」
时佛亦复赞叹迦叶,即说偈言:
「汝今修行善, 如月渐增长,
如空中动手, 无有障碍者,
身如清净水, 无有诸尘翳,
佛常于众前, 赞叹其功德。
乃至未来世, 弥勒成佛时,
亦复赞叹彼, 而告大众言:
『此是牟尼尊, 苦行之弟子,
具十二头陀, 少欲知足中,
最名为第一, 此名为迦叶。』
人天八部前, 赞叹其功德。」
尔时帝释见彼迦叶行步容裕,遥于宫殿合掌恭敬,其妇舍之,而问之言:「汝今见谁恭敬如是?」尔时帝释即说偈答:
「处于欲火中, 系念常在前,
虽与金色妇, 同室无着心。
身依于禅定, 心意亦快乐,
入城聚落中, 而欲行乞食。
以智慧耕地, 坏破过恶草,
是名善福田, 所种果不虚。」
尔时舍之以敬重心仰视帝释,而白之言:「汝最尊贵居放逸处,犹有善心修于福德。」帝释以偈答言:
「以施因缘故, 我最得自在,
天人阿修罗, 爱重尊敬我,
昼夜忆念施, 故我得如是,
如得多伏藏, 众宝盈满出。」
尊者迦叶到贫里巷乐受贫施。尔时帝释化作织师贫穷老人,舍之亦化为老母着弊坏衣,夫妇相随坐息道边。尔时尊者见彼夫妇弊衣下贱,即作是念:「世之穷下不过是等。」即至其所欲往安慰。织师疾起取尊者钵,以天须陀食满钵奉之。尔时尊者得是食已,内心生疑,即说偈言:
「彼人极贫贱, 饮食乃殊妙,
此事可惊疑, 极是颠倒相。」
说是偈已,而作是念:「今当问谁?须自观察。」即说偈言:
「我是善种子, 断除他人惑,
天人有所为, 犹当为解释,
况我今有疑? 云何当问他?」
说是偈已,即以慧眼见是帝释,而作是言:「呜呼乐修福者,方便求尊胜。」即说偈言:
「能舍尊胜相, 现形贫贱人,
羸悴极老劣, 衣此弊坏衣,
舍毗阇延堂, 化住息道边。」
说此偈已,尊者微笑,复说偈言:
「我欲使无福, 得成胜福业,
汝福已成就, 何故作触娆?
以食施于我, 具胜五妙欲,
世尊久为汝, 断除三恶道,
汝不知止足, 方复求福业。」
尔时帝释还复释身,在众人前礼尊者足,而作是言:「尊者迦叶为何所作?」即说偈言:
「我见施获报, 获得诸胜利,
资业已广大, 倍生于信心。
大德为何故, 而乃遮止我?」
尔时帝释,重说偈言:
「人闻说施者, 犹尚能布施,
况我见施报, 明了自证知?
父母及亲友, 拔济欲利益,
无能及布施, 离于生死苦。
施报如形影, 处处与安乐,
生死嶮难中, 唯施相随逐。
于雨风寒雪, 唯施能安乐,
如行嶮恶路, 资严悉具足。
施能为疲乏, 安隐之善乘,
嶮恶贼难处, 施即是善伴。
施除诸畏恐, 众救中最厚,
处于怨贼中, 施即是利剑。
施为最妙药, 能除于重病,
行于不平处, 用施以为杖。」
尔时帝释说是偈已,供养尊者还昇天宫。
以何因缘而说是事?智慧之人明顺施福,欲使人勤修福业,帝释胜人犹尚修福,何况世人而不修施?声闻之人帝释供养,况复世尊?
(五七)
复次,虽少种善必当求佛,少善求佛犹如甘露,是以应当尽心求佛。
我昔曾闻,有一人因缘力故发心出家,欲求解脱即诣僧坊,值佛教化不在僧坊。彼人念言:「世尊虽无,我当往诣法之大将舍利弗所。」时舍利弗观彼因缘,过去世时少有厌恶修善根不?既观察已,乃不见有少许善根,一身既无,乃至百千身中都无善根。复观一劫又无善根,乃至百千劫亦无善根。尊者舍利弗语彼人言:「我不度汝。」彼人复至余比丘所,比丘问言:「汝为向谁求索出家?」彼人答言:「我诣尊者舍利弗所,不肯度我。」诸比丘言:「舍利弗不肯度汝,必有过患,我等云何而当度汝?」如是展转诣诸比丘都不肯度,犹如病者大医不治,其余小医无能治者。既不称愿,于坊门前泣泪而言:「我何薄福无度我者,四种姓中皆得出家,我造何恶独不见度?若不见度我必当死。」即说偈言:
「犹如清净水, 一切悉得饮,
乃至旃陀罗, 各皆得出家。
如此佛法中, 而不容受我,
我是不调顺, 当用是活为?」
作是偈已,尔时世尊以慈悲心欲教化之,如母爱子,如行金山光映蔽日,到僧坊门,即说偈言:
「一切种智身, 大悲以为体,
佛于三界中, 觅诸受化子,
犹如牛求犊, 爱念无休息。」
尔时世尊清净无垢,如花开敷,手光炽盛,掌有相轮网缦覆指,以是妙手摩彼人头,而告之言:「汝何故哭?」彼人悲哀白世尊言:「我求出家,诸比丘等尽皆不听,由是涕泣。」世尊问言:「诸比丘不听?谁遮于汝不听出家?」即说偈言:
「谁有一切智, 而欲测豫者?
业力极微细, 谁能知深浅?」
时彼人者闻斯偈已,白世尊言:「佛法大将舍利弗比丘智慧第一者,不听我出家。」尔时世尊以深远雷音慰彼人言:「非舍利弗智力所及。我于无量劫作难行苦行修习智慧,我今为汝。」即说偈言:
「子舍利弗者, 彼非一切智,
亦非解体性, 不尽知中下。
彼识有限齐, 不能深解了,
无有智能知, 微细之业报。」
尔时世尊告彼人言:「我今听汝,于佛法中使汝出家。我于法肆上求买如汝信乐之人,如法化度不令失时。」佛以柔软妙相轮手,牵彼人臂入僧坊中,佛于僧前告舍利弗:「以何缘故不听此子令出家耶?」舍利弗白佛言:「世尊!我不见彼有微善根。」佛即告舍利弗:「勿作是语。」说是偈言:
「我观此善根, 极为甚微细,
犹如山石沙, 融消则出金。
禅定与智慧, 犹如双鞴囊,
我以功力吹, 必出真妙金。
此人亦复尔, 微善如彼金。」
尔时尊者舍利弗,整郁多罗僧,偏袒右肩,[跍*月]跪叉手,向佛世尊,而说偈言:
「诸论中最胜, 唯愿为我说,
智慧之大明, 除灭诸黑闇。
彼人于久近, 而种此善根?
为得何福田, 种子极速疾?」
佛告舍利弗:「汝今谛听!当为汝说。彼因极微,非辟支佛所见境界。乃往过去有一贫人,入阿练若山採取薪柴,为虎所逼,以怖畏故称南无佛,以是种子得解脱因。」即说偈言:
「唯见此称佛, 以是为微细,
因是尽苦际, 如是为善哉。
至心归命佛, 必得至解脱,
得是相似果, 更无有及者。」
尔时婆伽婆即度彼人令得出家,佛自教化,比丘心悟得罗汉果。以是因缘故,于世尊所种少善根获报无量,况复造立形像塔庙?
(五八)
复次,善根既熟得解脱果,由是之故宜应修善。
我昔曾闻,世尊学道为菩萨时苦行六年,日食一麻一米,无所成办又无利益。时彼菩萨以无所得,便食百味乳糜。时五人等问菩萨言:「先修苦行尚无所得,况食乳糜而得道耶?」作是语已即便舍去向波罗捺。尔时世尊既成佛已,作是思惟:「何等众生应先得度?」复作是念:「唯彼五人有得道缘,于我有恩。」作是念已诣波罗捺至五人所,即说偈言:
「妙好之威光, 举体具庄严,
独行众好备, 胷广相炳然,
晃曜威德满。 目胜牛王眼,
容仪极端整, 行如大象王,
趍详独一步。 所作已成办,
智行已满足, 深智为天冠,
解脱帛系首。 二足人中尊,
法轮王最上, 诸天作伎乐,
前后而导从。 虽复诸胜王,
四兵以围绕, 严驾不如佛,
独游于世界。 譬如转轮王,
象马车兵众, 天冠极微妙,
帛盖覆其上。 如大转轮王,
福利众悉备, 未若佛庄严,
殊胜过于彼。 第一无等相,
威德踰众圣, 众生覩容仪,
超绝过日光, 人兽诸飞鸟,
瞻仰佛身相, 行走皆止住。」
时彼五人见佛光相威德具足,智德成办不同于先,五人不识。时彼一人即向四人,而说偈言:
「谁出妙光明, 照曜林山谷?
犹如众多日, 从地而踊出。
光网明普满, 照彻靡不周,
犹如真金楼, 袈裟覆其上,
又似融真金, 流散布于地。
陆行诸畜兽, 及以牛王等,
麞鹿及雉兔, 见佛皆停住,
食草者吐出, 谛视不暂舍,
孔雀舒羽翼, 犹如青莲鬘,
出离放逸时, 亦皆同喜舞,
欢娱出妙音。 佛游道路时,
所有众生类, 心眼乐着观,
即夺其二根, 不觉自往看。
佛行道路时, 诸触佛脚者,
七日昼夜乐, 最胜顺道行,
湛然不轻躁, 身体极柔软,
蹑空不履地, 行步无疲惓。」
又有一人,复向四人,而说偈言:
「我见彼相貌, 心亦生疑惑,
为是谁威光, 照曜过于日?
以彼光相故, 林木皆成金。」
时诸人等见佛来近乃相谓曰:「此人乃是释种童子,毁败苦行还以欲乐恣养其身,既舍苦行向我等边。」即说偈言:
「我等皆莫起, 慎莫为敬礼,
但当遥指授, 语令彼处坐。」
佛既到已,时诸人等不觉自起,即说偈言:
「面如净满月, 见之不觉起,
譬如似大海, 月满则潮宗。
我等自然起, 犹如人扶挽,
此皆佛威德, 自然使之尔。
亦如帝释幢, 余天不能动,
帝释自到时, 自然而独立,
我等亦如是, 佛至自然起。
又如酥注火, 火则速炽盛,
我等见佛德, 速起疾彼火。
无数劫以来, 摧伏于憍慢,
举体尊所重, 师长及父母。
诸天及世人, 鬼龙夜叉等,
诸有见佛者, 无敢不敬礼,
智者何足疑, 应当善分别。
佛若举下足, 地亦从上下,
诸山如轻草, 见佛皆倾动。」
时彼五人见佛即起,皆共往迎。有为佛捉钵敷坐取水之者,又为佛洗足者,即说偈言:
「五人见善逝, 覩佛威德盛,
其心皆欢喜, 破坏本言要。
三脚支澡罐, 谛视恐崩坏,
皆受不语法, 于十中亦半。」
尔时世尊闻是偈已,寻即微笑,而告之言:「汝等痴人!云何即便破汝言要。」佛就坐已恭敬立侍,而作是言:「慧命瞿昙!」佛无憎爱意,慈心而说偈言:
「我今既得道, 远离诸尘垢,
汝等莫如常, 应当起恭敬。
譬如以泥木, 而为作佛像,
未得成就时, 脚蹋而斲削,
既得成就已, 香花而敬礼。
汝等亦应当, 除舍亲友意,
而当恭敬我, 不应生轻慢。
赞叹不生喜, 毁骂亦不瞋,
我今怜愍汝, 欲使得解脱,
令得寂静乐, 获诸利益事。
痴爱瞋恚等, 各自有相貌,
讥刺出恶言, 如以灰坌疮。
我今住菩提, 称我为瞿昙,
我虽无爱憎, 应生恭敬相,
勿复出此言, 谤毁语他人。」
时彼五人虽闻此语,犹以世尊未得菩提,即说偈言:
「汝先修苦行, 犹不证菩提,
汝没溺淤泥, 云何得悟道?
譬如弃大船, 而负于山石,
欲度河难者, 云何而可得?」
尔时世尊知彼五人心着苦行以为正道,佛便为说离五欲故即为正道,以离行苦行亦为正道,除于二边为说中道。佛以慈为首,说偈告言:
「唯智能除去, 无智愚痴障,
是故须智慧, 以护于身命。
有命得智慧, 床褥衣服等,
饮食及汤药, 以此存身命。
若无如上事, 此则身命坏,
以此护身命, 坚持于禁戒。
持戒得定慧, 不修苦行得,
自饿断食法, 不必获于道。
身坏则命败, 命坏亦无身,
毁戒无禅定, 无禅亦无智。
是故应护命, 亦持于禁戒,
由持禁戒故, 则获禅智慧。
是故应远离, 苦恼坏法身,
亦离诸五欲, 不应深乐着。
若乐着贪欲, 则为毁禁戒,
复长于欲爱。 愚痴着苦行,
自乐断食法, 或食于草叶,
卧灰棘刺上, 如是损身命,
不能得定慧。 是故处中道,
依止如是法, 莫没欲淤泥,
亦莫苦恼身。 有智应善别,
如此二过患, 如月众所爱,
处中亦如是。 嗜欲深污泥,
人皆多沉没, 苦行燋身心,
亦不免此患; 舍离是二边,
中道到涅槃。」
尔时慧命憍陈如等,解悟佛语欲断结使,赞佛所说正直善法,即说偈言:
「若以用智慧, 痴缚自然解,
以此诸义等, 苦身则无益。
若以戒定慧, 可获于道迹,
譬如持身者, 欲灭诸过恶,
应持如是心。 以是之义故,
不应舍衣服, 饮食及卧具;
亦莫于此物, 而生乐着心。
火[卄/积]及雪聚, 汝应悉舍离。
在于火聚所, 及安住雪边,
二俱应将息, 不宜更远去。」
时憍陈如顺解此事,佛观察已赞言:「善哉!」即说偈言:
「饮食及医药, 房舍卧具等,
欲爱身命者, 节量得时宜,
于此众美馔, 不应生染着,
亦不全舍离。 譬如大火聚,
体性是烧然, 智者随时用,
种种生利益, 然不为所烧。」
时尊者憍陈如得闻慧已,欲入思慧,久思惟已,即白佛言:「世尊!舍于饮食及众乐具,乃更非是修道法耶?」尔时世尊,即说偈言:
「佛告憍陈如, 汝应体信我,
若有所疑者, 随事宜可问,
汝止疑网林, 我以智火焚。」
时憍陈如闻说是已,极为欢喜,颜色怡悦,即白佛言:「世尊!唯愿听我说所疑事。」即说偈言:
「厌恶发足处, 甚为难苦行,
舍是难苦行, 而着于五欲,
比丘为云何, 而得离于欲?」
尔时世尊告憍陈如言:「观苦圣谛得背生死。」时憍陈如即从坐起,合掌向佛而白佛言:「世尊!我犹未解,愿佛为我方便解说。云何欲解脱而观苦圣谛?」佛观憍陈如已得闻思慧,今当称时节为说修慧法。佛即为说转法轮修多罗,告比丘:「此苦圣谛昔所未曾闻,我得正观眼智明觉,广说如《转法轮经》中所说。」问曰:「为憍陈如说法,何故自说佛所得法?」答曰:「为显无师独悟法故。」问曰:「何以复言先所未曾闻法耶?」答曰:「为断彼疑阿兰迦兰、鬱头蓝弗等边闻法得解,为断如是疑故,是故说言我先未曾闻。如今显示,现为己力中道说故。若有人能修中道者,不从他闻而能得解真谛之义。」佛为现四谛,阿若憍陈如如应见谛,顺于中道见四真谛,即得道果已,欢喜涕泪,从坐而起,顶礼佛足,即说偈言:
「如狗患头疮, 蛆虫所唼食,
良医用油治, 既不识他恩,
反更向医吠。 佛以禅定油,
热以智威德, 除我结使虫,
我为无明盲, 不知为益己,
大悲故自来, 反更生触恼。
一切诸天等, 尚应生供养,
于法自在者, 今听我忏悔。
我先谓苦行, 获一切种智,
愚痴盲瞑故, 翳障生是心。
我今闻所说, 发除无智膜,
今始真实知, 自饿非真法。
世尊示世间, 趣向解脱道;
外道论少义, 庄严诸言辞,
所说辞美妙, 多姦而谄伪,
欺诳于世间, 愚痴自缠缚。
善逝言辞广, 照了无不解。」
何故说是事?为五比丘故,除去于二边修行于中道,见谛成道果。
(五九)
复次,众生造业各受其报。
我昔曾闻,有一贫人作是思惟:「当诣天祠求于现世饶益财宝。」作是念已语其弟言:「汝可勤作田作好为生计,勿令家中有所乏短。」便将其弟往至田中,此处可种胡麻,此处可种大小麦,此处可种禾并种大小豆。示种处已向天祠中,为天祀弟子作大斋会,香华供养,香泥涂地,昼夜礼拜求恩请福,悕望现世增益财产。尔时天神作是思惟:「观彼贫人于先世中颇有布施功德因缘不?若少有缘,当设方便使有饶益。」观彼人已了无布施少许因缘,复作是念:「彼人既无因缘,而今精勤求请于我,徒作勤苦,将无有益,复当怨我。」便化为弟来向祠中,时兄语言:「汝何所种?来复何为?」化弟白言:「我亦欲来求请天神,使神欢喜求索衣食。我虽不种,以天神力,田中穀麦自然足得。」兄责弟言:「何有田中不下种子望有收获?无有是事。」即说偈言:
「四海大地内, 及以一切处,
何有不下种, 而获果实者?」
尔时化弟质其兄言:「世间乃有不下种子不得果耶?」兄答弟言:「实尔,不种无果。」时彼天神还复本形,即说偈言:
「汝今自说言, 不种无果实,
先身无施因, 云何今获果?
汝今虽辛苦, 断食供养我,
徒自作勤苦, 又复扰恼我。
何由能使汝, 现有饶益事?
若欲得财宝, 妻子及眷属,
应当净身口, 而作布施业。
不种获福利, 日月及星宿,
不应照世界; 以照世间故,
当知由业缘。 天上诸天中,
亦各有差别, 福多威德盛,
福少尠威德; 是故知世间,
一切皆由业, 布施得财富,
持戒生天上, 若无布施缘,
威德都损减, 定慧得解脱,
此三所获报, 十力之所说。
此种皆是因, 不应扰乱我,
是故应修业, 以求诸吉果。」
(六〇)
复次,种子得果非是吉力,是故不应疑着吉相。
我昔曾闻,有一比丘诣檀越家,时彼檀越既嚼杨枝以用漱口,又取牛黄用涂其额,捉所吹贝戴于顶上,捉毗勒果以手擎举,以着额上用为恭敬。比丘见已而问之言:「汝以何故作如是事?」檀越答言:「我作吉相。」比丘问言:「汝作吉相有何福利?」檀越答言:「是大功德汝今试看,所云吉相能使应死者不死,应鞭系者皆得解脱。」比丘微笑而作是言:「吉相若尔,极为善哉!如是吉相为何从来为出何处?」檀越答言:「此牛黄者乃出于牛心肺之间。」比丘问言:「若牛黄者能为吉事,云何彼牛而为人等绳拘穿鼻耕驾乘骑,鞭挞锥刺种种挝打,饥渴疲乏耕驾不息?」檀越答言:「实有是事。」比丘问言:「彼牛有黄尚不自救,受苦如是,云何乃能令汝吉耶?」即说偈言:
「牛黄全在心, 不能自救护,
况汝磨少许, 以涂额皮上,
云何能拥护? 汝宜善观察。」
时彼檀越思惟良久默不能答。比丘又问:「此名何物?白如雪团,为从何出?以水浸渍吹乃出声。」檀越答言:「名为贝,因海而生。」比丘问言:「汝言贝者,从海中出置舍陆地,日暴苦恼经久乃死。」檀越答言:「实尔。」比丘语言:「此不为吉。」即说偈言:
「彼虫贝俱生, 昼夜在贝中,
及其虫死时, 贝不能救护,
况今汝暂捉, 而能为吉事?
善哉如此事, 汝今应分别,
汝今何故尔, 行于痴道路?」
尔时檀越低头默然思不能答。比丘念言:「彼檀越者意似欲悟,我今当问。」告檀越言:「世人名为如欢喜丸者,为是何物?」檀越答言:「名毗勒果。」比丘告言:「毗勒果者是树上果,人採取时以石打之,与枝俱堕,由是果故树与枝叶,俱共毁落。为尔不耶?」檀越答言:「实尔。」比丘语言:「若其尔者,云何汝捉便望得吉?」即说偈言:
「此果依树生, 不能自全护,
有人扑取时, 枝叶随殒落,
又採用作薪, 乾则用然火。
彼不能自救, 云何能护汝?」
尔时檀越具闻所问而不能对,白比丘言:「大德!如上所问实无吉相,我有所疑愿为我说。」比丘答言:「随汝所问我当说之。」时彼檀越,以偈问言:
「往古诸胜人, 合和说是吉,
然实观察时, 都无有吉相。
云何相传习, 横说有是吉,
以何因缘故? 愿为我解说。」
尔时比丘答彼人言:「一切诸见于生皆有因缘本末。」即说偈言:
「往昔劫初时, 一切皆离欲,
后来欲事兴, 离欲入深林。
处林乐欲者, 还来即向家,
唱作如是言: 『无欲无妻子,
不得生天上。』 多人说是语,
谓此语为实, 由信是语故,
即便求索妇。 欲事既已广,
迭互自庄严, 更共相诳惑,
遂复生憍慢。 憍慢勇健者,
为欲庄严故, 造作此吉书,
为人讥呵言: 『云何似妇女,
而作是庄严?』 彼人诈称说:
『我乃作吉事, 非自为庄严,
牛黄贝果等, 皆是庄严具,
由是因缘故, 吉事转增广,
一一因缘起, 皆由妇庄严。』
愚人心憍慢, 谓为实是吉。」
尔时檀越闻说此偈,衣毛皆竪,即说偈言:
「人当近善友, 赞叹胜丈夫,
由彼胜人故, 善分别好丑,
是故应柔顺, 于诸世界中。
佛语皆真实, 不求于长短,
亦不存胜负, 所说有因缘,
事事有原本。 我今亦解了,
福业皆是吉, 恶业中无吉,
吉与不吉等, 皆从果因缘。」
尔时比丘告檀越言:「善哉善哉!汝是善丈夫,汝知正道。」即说偈言:
「一切诸世间, 皆由善恶业,
善恶生五道, 业持众生命。
业缘作日月, 白月十五日,
黑月十五日, 恶业虽微细,
名为黑月初, 善业名白月,
以业名白月, 以业分别故,
是故有黑白。 诸有福业者,
不善皆成吉, 犹如须弥山,
黑白皆金色, 诸无福业者,
吉相为不吉, 如似大海水,
好恶皆咸味。 一切诸世间,
皆从业缘有, 是故有智者,
皆应离恶业。 远离邪为吉,
勤修于善业, 犹如种田者,
安置吉场上, 若不下种子,
而获果报者, 是则名为吉。」
何以故说是?应常勤听法,以听法故能除愚痴,心能别了于诸善恶。
大庄严论经卷第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