§佛教徒可以离婚吗?

离婚的问题,在佛典之中,也不容易找到明确的根据。不过,佛教主张婚姻的美满及婚姻的责任,既然结为夫妇,结婚之后,应该相亲相爱,互相尊敬,各守各的本分,各尽各的责任,佛教严禁邪淫(私通),婚姻破裂,多数是由夫妇之间的不能互守贞节,夫妻之间既然都能坚持邪淫一戒,婚姻是不容易破裂的。即使破裂了的婚姻,佛教也主张破镜重圆;所以,佛陀虽不许比丘弟子们介入婚嫁的事件,但仍许可比丘们为‘若男女先已通,而后离别,还和合’(四分律卷三)。因为,男女的离婚,对于彼此的心理,都有不良的影响,尤其对于儿女的抚育,更要负起道德上的责任。根据这一论点而言,也可以说,佛教是反对离婚的。

不过,佛经中也没有说离婚是犯戒的行为。所以,万一由于感情的冲突,趣味的不投,乃至是出于虐待等的重大理由,在忍无可忍的情形下,是可以离婚的,如果是为了满足情欲的理由而离婚,那是不道德的,也不是佛教所许可的,故也是罪恶的。因为,夫妻的离异,最倒楣的是他们无辜的儿女。

在中国的古俗,男子丧妻可以再娶,称为续弦,以为那是道德的,如果女子丧夫,唯有守寡终身才是值得表扬的美德,这种‘贞操’的观念,实在是由于轻女重男的习尚而来。在印度,并不如此,以印度教的科多马法典而言,主张丈夫他往六年而仍不得其音讯者,妻即可与其他男子通。佛经中的俗人出家时,必先舍其妻子

,任妻自由,所以,失去丈夫的女子改嫁,在佛教是允许的,也是道德的。

§佛教以为婴儿可以信佛吗?

佛教不承认基督教所说的‘原罪’,所以也不以为婴儿的罪恶性,如果婴儿有罪,那是他们在过去生中的行为造作,薰附于他们的生命主体──八识田中,佛教称之为‘业’。所以,婴儿不会由于出生的理由而继承了人类的‘原罪’。

婴儿期间,尚没有自我判别的能力,信仰佛教的皈依仪式,必须是出于自我意志的宣誓,否则便不算皈依。佛教主张,七岁以上的儿童才可以出家,准此而言,皈依三宝的仪式,也该到七岁以上并且已有自我判别的意志之时,才可以举行。

不过,佛教深信功德的回向作用,所以佛教鼓励大家在婴儿出生的前后,以及为了庆祝婴儿的满月及周岁等时节,应该斋僧布施或念佛诵经,为婴儿的福寿智慧而祈祷。(例如增含卷二十五五王品之二)

§佛教反对节制生育吗?

这在佛教界中,尚是一个未经讨论的问题。根据佛教的基本原则来说,只要不犯堕胎杀生戒,节制生育是不必反对的,为了子女的教养及生活的负担,节制生育是道德的。

正因为佛教严禁堕胎,佛教以堕胎与杀人同罪,不论被堕的胎儿已经成形,或尚未成形,凡是堕胎,便犯杀人罪。所以佛教反对以堕胎作为节制生育的手段。

因此,应当考察节制生育的技术问题。

佛教相信:中阴身(从死后到生前阶段中的灵体)的进入母胎,是在父母和合的当时,见了父母和合的情态,便起颠倒想──爱父的入胎则为女婴,爱母的入胎则为男婴,并且执取父亲射出的精 子及母亲的卵子为‘我’。比照‘发生学’来推想,这个‘我’的观念,应该是在精 子进入卵子之时才起作用,才是受孕,未必就是父母性 交的当时。若今日的人工受孕,也不合这一解释,故此仅作因缘的方便说明。

那么,如要节制生育,所应处理的阶段,须在精 子尚未进入卵子之前,否则即成堕胎的杀人罪。房 事之前,先服避孕的药物,或先在阴 道或子宫内安置避孕具及药物,使精 子接触不到卵子,或使精卵失去效能,这可能是道德的,但是确切地有把握不是杀死已经受孕的胎质才行,否则如果没有更安全的方法,最好不要节制生育,若想节制生育,那就只有一个办法,也是佛教最赞成的一个办法──节欲。

§佛教徒有国家观念吗?

佛教是崇恩主义的宗教,父母、众生、国家、三宝,称为四恩,孝养父母、广度众生、爱护国家、恭敬三宝,不是为了求取什么,完全是为了报恩的动机。所以对一个正信的佛教徒,不容怀疑他的国家意识。

佛陀释迦世尊,成道之后,经常在外游化,很少回到自己的故国迦毗罗卫,但当他晚年时代,舍卫国的青年国君琉璃大王,为了报复迦毗罗卫国在他少年时代给他的侮辱,便发动大军,誓言消灭迦毗罗卫的释迦种族。这被佛陀知道了,便一个人在琉璃王的军队必定经过的道中,坐于一棵枯树之下,任由烈日曝晒。琉璃王见了便问佛陀,何以不坐在有叶的树荫之下?佛的回答是很感人的:‘亲族之荫故胜外人。’(增一阿含卷二六等见品之二)

就这样,琉璃王进军了三次,三次都见到佛陀坐在枯树之下,所以也撤退了三次。到第四次,佛陀知道这是释迦族的共业,也是无法挽救的定业,虽然同情与惋惜,也是爱莫能助,琉璃王第四次进军时,佛陀才放弃了挽救故国厄运的努力。

在中国佛教史上,比如玄奘大师出国之后,曾为中国的文化在印度留下了辉煌的成果,虽在印度受到了崇高的敬仰,但仍念念不忘返回祖国的怀抱;法显大师在锡兰时,有人供养他一面中国的白绢扇子,他在异地见到了祖国的东西,竟然激动得‘泪下满目’,这种热爱祖国的情怀,实在也是佛教精神的流露。

在唐朝的天宝年间,安禄山造反,因为国库的财政贫乏,就有神会大师出来,帮助郭子仪,大事筹募,以‘香火钱’所得,接济当时的军需,终于平定了历史上著名的安史之乱。

明朝的开国之君朱洪武,推翻了蒙古人的统治,建立了汉人的政权,这是一位雄才大略的民族英雄。但是谁也知道,明太祖不仅是正信的佛教徒,而且在他少年时代出过家。

近代有一位宗仰法师,是中山先生的知友,他对国民革命,也曾付出了许多的贡献。

当然,若从佛教的理想社会而言,佛教决不是偏狭的帝国主义者,而是彻底的无政府主义或世界大同主义,乃至是无限的宇宙大同胞主义,因为他爱全人类乃至爱一切的众生。可是,民族主义乃是达到一宇宙大同胞主义的基础,若要达成这一目的,必先要从热爱他的国家民族做起,否则便无从生根。

§佛教徒能够参加军政工作吗?

佛教,不是一个政治性的宗教,所以佛教徒们,不会有政治的欲望。

但是,政治的原则是治理众人的事,佛教徒既然也是众人之一,自亦不能脱离了政治而生活。

政治,应该分为政权和治权,政权属于人民,治权属于政府。佛教徒,至少应该享有政权的权利。近代中国高僧太虚大师,曾主张‘问政不干政’,这是值得重视的。僧尼的职责是修行与弘化,直接从事于治权的掌握与执行,那是不应该的;对于政权的过问,乃是切身利害的问题,所以是应该的。根据这个原则,僧尼当可参加各级代议士的投票与候选,以期能将佛教徒的意见贡献给国家的建设。否则的话,即使佛教徒的权益,也将被人忽视了。这在释迦世尊的当时,也常以宝贵的意见,贡献给国王与大臣。当然,如果是为了急求出离三界而出家的人,纵然是政权的权利也可放弃,无奈在今后的社会却又必是‘任是深山最深处,也应无计避征徭’的局面!

至于在家的佛教徒们,从事军政的实际工作,乃是应当的。一个有理想、有抱负、有热忱的在家佛教徒,应当要向各方面的各阶层去贡献出自己。

不过,根据佛制的戒律,僧尼可向军人说法,但绝对不可参加军中工作,如果国法强制僧尼入营,那便等于勒令僧尼返俗!这个问题在泰国,早已不是问题,他们有一套非常优良的法令,僧人不服兵役,也不能利用僧人的身分来逃避兵役。在美国,耶和华见证派的基督徒,要求免除服兵役,教友派的基督徒,也反对服兵役,现在他们都已获得了兵役法的保护,而以军中牧师及有全国重要性的平民服务,来代替兵役。(世界书局出版的美国的宗教)

§佛教是和平主义的宗教吗?

从佛教的本质上说,从佛教的史实上说,佛教确是世界各宗教中最最爱好和平的宗教。

佛教主张慈悲主义,能给予他人乃至一切众生之乐称为慈,能拔济他人乃至一切众生之苦称为悲,在慈悲主义的实践下,不会见到可镇可恨的人,只有见到可怜可悯的人。所以,在佛教徒的观念中,战争是最最残忍的事,宁可牺牲了自己的生命,贡献出自己的生命,来感化强 暴,来赢取和平,也不愿以牙还牙以暴抑暴地从事战争。在佛教史上,佛教徒们常常遭受到异教或政治的迫害,除了从容殉教,从未有过暴力的反抗。比如佛陀时代,释迦族的迦毗罗卫国受到舍卫国琉璃王的侵灭之时,当时迦毗罗卫的统治者是佛陀的堂弟摩诃男,是虔诚的佛教徒。以当时释迦族人的武功来说,不但可以抵抗一阵,根本可以打败琉璃王的,但他们不愿流了他人的血,他们没有抵抗,便把城门打开,向琉璃王投降了,但是,琉璃王并不因释迦族的投降而就赦免释迦族人的生命。在这情形之下,摩诃男便向琉璃王要求,让他潜到水底去,当他未出水面之前,任由释迦族人逃亡,待他出水之后,再把未及逃走的释迦族人集体屠杀。琉璃王答允了,但是,摩诃男潜入水底之后,再也不出来了,看看释迦族人都要逃光了,派人下水察看,发现摩诃男把头发系紧在水底的树根上,早已淹死了。为了所信的宗教,为了守持不杀生的和平主义,释迦族人宁可投降被杀;为了挽救族人的生命,摩诃男宁可自沉水底而壮烈地牺牲。终于也大大地感动了琉璃王,停止了他的屠杀计画(增一阿含卷二六等见品之二)。这则故事,说明佛教是和平主义的宗教。

虽然,在佛经之中,也有说到以金刚怒目的精神,摧毁邪魔恶怪的势力,但那毕竟是属于精神界的修持工夫,而不是现象界的实力表现。

不过,菩萨为了适应各类众生的根性及各种环境的需要,化现的姿态是可以活用的,比如华严经善财童子的五十三参之中,就有从事于烽火战争及严刑峻法的菩萨;观世音菩萨的三十三应化身中,也现有大将军身。在瑜伽菩萨戒本之中也说,菩萨如果见有恶贼为了贪劫财物而要杀很多的人,或者有人要杀已证圣果的大小乘圣人,菩萨为了不使那个杀人者因了杀死多人或圣人而堕无间地狱,宁可自己先把他杀了,让自己堕地狱──这种出于悲悯之心而非出于贪心及镇心的杀人,佛教是许可的。

§佛教是主张人性本善论的吗?

这是中国儒家思想中的问题,孟子讲人性本善,荀子讲人性本恶,扬雄主张人性是善恶混合,公孙子主张人性无善无恶。究竟那一个的主张较对?大致上,后人喜欢靠在孟子的一边,因为孔孟才是儒家的正统思想。

因此,也可以说佛教是主张人性本善论的。佛说‘大地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’,一切众生皆有佛性。这是主张佛教性善论的根据。

事实上,佛教虽可说是性善论,也可说是性恶论,佛教的本质,却是既不属于性善论,也不属于性恶论。

众生皆有佛性,是性善论;众生皆由于无始以来的无明覆障而致尚未成佛,这是性恶论。因为,性善论者可以防恶而还归于善,性恶论者则可以去恶而成其善;两者观点不同,目的却是一样。所以,佛教可以左右逢源而适其所适。

若从根本上说,儒家的性善论也好,性恶论也好,他们都是仅仅讨论当下一生的本性问题,说性本善与性本恶,是从哇哇堕地时算起的,今生以前的善恶行为──业,他们没有能力追究,今生死后的善恶行为,他们也无从再追究。孟子偏重了理性价值,所以说性善,荀子著眼在物性的转变,所以说性恶,其实,他们都只看到了一面而忽略了另一面。从这一点上说,佛教既非性善论,也非性恶论。因为,佛教看众生,是从无始以前看起,一直看到最终的目的达成──成佛,从当下的一生根本不能论断善恶;在众生来说,善的佛性与恶的无明,根本就是难兄难弟,分割不开,有佛性的时候,就已有了无明,它们是一体的两面,在生死,是无明,出生死,是佛性。物性是从无明开出,理性是由佛性萌芽。所以,说我们的本性是善,固然不对,是恶,也是不对。若从当下的一生而言,善与恶,理性与物性,乃是与生俱来,投于善则善,投于恶则恶。(注十)

照这么说来,佛教是同于扬雄的善恶混合论了?那也不是,佛教主张:无明烦恼,是可以逐渐降伏而分分断除的,无明断尽了佛性也就圆成了,这就叫做断烦恼证菩提,了生死入涅槃。在生死的凡夫位中,烦恼是恶,佛性是善;一旦证了菩提,入了涅槃,根本也没有善恶可言。善恶问题,仅是世间法中的观念,出世法中,乃是无善无恶的。善别于恶,有善必有恶,所以佛教的目的,既不讲恶,也不讲善。其实善恶问题,纵是世间法中,也是没有绝对的,正像毒药可以毒死人也可救活人,良药可以救人也可能杀人一样。因此,圣位的佛菩萨,他们本身固然没有善恶可言,他们看众生也没有善恶的区别,唯有如此,才能怨亲平等而来普度众生。善与恶,不过是凡夫众生的自我执著而已。但这也不同于公孙子的无善无恶,因为在现实世间的凡夫位上,人性并非没有善恶,出世之后,才没法加上善恶的名目。

正因为佛教的善恶观念,是没有永恒性的,是要彻底废除掉的,如果一定要给佛教加上一个关于人性的什么论,那就只好勉强地叫做善恶解脱论吧。

注十:佛祖统纪卷三十五(大正藏四十九册三三六页)司马君实注扬雄之性善恶混,亦谓孟荀各得性之一面。

§佛教共有多少宗派?

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,因为,佛法虽只有一味,由于接受者的程度──根性的高下不一,以及生存时代与生活环境的差异,对于佛法的看法,也就因人而有不同的解释了。佛经中说:‘佛一圆音演说法,众生随类各得解’,就是指的这一层意思,站在佛的立场看佛法,法法可通涅槃城,站在佛弟子的立场,那就各有各的专长的法门了,比如最有名的十三位弟子,他们各有一种第一的特殊的性格,也各有他们的伴侣(杂阿含一六.四四七)。这可算是佛教分宗的最初征兆。

佛陀涅槃后的四五百年间,单是印度境内的小乘佛教,就分有二十个部派之多,他们往往仅是为了一个很小的问题的争执,动辄就结成一团,分成一派。

小乘佛教分得七零八落,而失去了统一教化的依准力量之际,马鸣龙树的般若空的大乘佛教,便在印度境内应运而兴。

到了佛陀涅槃后约一千年之间,由于无著世亲以至清辨护法的唯识有的思想抬头,印度的大乘佛教,也就分成了空有二宗;稍后一些,由密宗的兴起,又将大乘佛教分为显密二教,把空有二宗,归入显教一类。

这是印度佛教的大致情形。

佛教传入中国以后,最初没有宗派的门户之见,后来由于翻译事业的逐渐鼎盛,佛典的大量译成,以及佛教思想家对于佛法的分类判摄,才有宗派的出现。

中国佛教的宗派,最先成立的是由于东晋时代鸠摩罗什译介的三论或四论宗,这是印度空宗的法脉,到嘉祥大师而集大成。同时依据小乘的成实论而有成实宗;依据小乘有部的俱舍论而有俱舍宗。依据涅槃经而成涅槃宗;依据十地论而成地论宗;依据摄大乘论而成摄论宗;由达摩西来,传佛心印,而成禅宗;由唐代道宣专弘四分律,而成(南山)律宗;依据法华经的综合与开发,至智者大师而成天台宗;由玄奘大师西游归来,据唯识论而成法相宗;依华严经的综合开发,至贤首大师而成华严宗;自慧远大师倡莲社专修持名念佛,至善导大师而成净土宗;最后由于唐代开元年间,西域来了善无畏等三位密教的高僧,译传了密部的经法,而成立了密宗。

这样算下来,中国佛教,共有十三宗之多了,其中除了成实与俱舍两宗属于小乘佛教,此外都是大乘佛教。

后来,由于各宗的相摄相抗,十三宗仅剩下了十宗,涅槃宗归入天台宗,地论宗归入华严宗,摄论宗归入法相宗。现在且把大小乘各宗与空有的关系,列表如下:

         ┌─成实宗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空宗
         │
    ┌─小乘─┤
    │    │
    │    └─俱舍宗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有宗
    │
    │
    │    ┌─三论宗(涅槃)─────空宗
 佛教─┤    │
    │    │ 天台宗(摄论)─────空宗
    │    │
    │    │ 唯识宗(地论)─────空宗
    │    │
    │    │ 华严宗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有宗
    └─大乘─┤
         │ 南山宗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空宗.有宗
         │
         │ 净土宗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有宗
         │
         │ 禅宗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空宗
         │
         └─密宗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空宗.有宗

  

从以上所介绍的宗派看来,可谓洋洋大观,但自晚唐以下的中国佛教,小乘不受重视,三论、唯识,已无人研究,密宗在中国只是昙花一现,唐武宗会昌五年的法难之后,密宗在中国消失,倒是流去了日本。中国的地理及社会背景,无法严格地要求戒律的遵行,所以律宗也是若存若殁地苟延残喘而已;最盛的是禅宗,以致禅宗的六祖惠能之下,又分出了五家宗派,五家之中以临济及曹洞二派发展得最盛最久,今日的中国僧尼,几乎全部是出于这两家的法脉而来。至于讲说教理方面,仅有天台与华严勉强维持而已。到了宋明之际,中国出了几位主张禅净双修的高僧如永明延寿(唐哀帝天佑二年至宋太宗太平兴国元年),所以晚近的中国佛教,除了念佛与参禅,参乎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。(注一一)

自清末民初以来,由于流落在日本的许多典籍,陆续地请回了中国,三论、唯识、律宗、密宗等,在中国已有了复活的现象,只可惜中国佛教近数百年没教育,不培植人才,这一复活的机运,能否开发出来,尚待努力之中!

除了中国,佛教在今日的世界各地,也都有著许多宗派。

南传上座部的泰国佛教,分有大宗派及法宗派。

西藏的密教区,分为黄教、红教、白教、黑教等。

日本的佛教,大致上与中国相似,而以净土真宗及日莲宗为日本佛教的特色。近人印顺法师对日本佛教曾作如此评语:‘日本式的佛教,不是佛教化的家庭,是家庭化的佛教。不是在家佛教,而是变了质的出家佛教。’(海潮音三四卷七月号‘建设在家佛教的方针’)这就是日本佛教的特色。

最后,我要总结一句:佛教的分宗分派,是属于支节的分门别类,而不是根本思想的左右出入。正因如此,不久的将来,当可见到统一的佛教,在世界上出现。

注十一:禅宗的五家七宗的派别,不是理论的,乃就吾人所禀自然之理解,对禅所发挥之态度而言耳。故性质温和者其言和,性质烈者其言峻,因其发言之和峻,禅风因之而变,其禅风之相异,即禅之派别相异。故禅宗之派别在教理的区别上不若华严天台之明皙也。

§唯识就是唯心吗?

不。唯识论虽以精神为主,但不否定物质,也不否定客观的现象,如要否定,那就一空到底,连‘识’也无从可唯了。

其实,若讲哲学上的唯心论,除了唯物论,几乎多可纳入唯心论的范围。比如培根、洛克、休谟等,算是主观的唯心论,黑格尔算是客观的唯心论,康得算是意志的唯心论,詹姆士算是经验的唯心论,柏格森算是直觉的唯心论,罗素算是存疑的唯心论(这一唯心论的分类法见于太虚大师法相唯识学概论)。

总之,不论是那一种的唯心论,总要立出一个标本,作为他们立论的基础,有了一个标本的偶像,就难免不犯以偏概全的错误;存疑的唯心论是比较开明的,但他们不能指出一个究竟的归路,仍不免令人有旁徨之感。

至于佛教的唯识论呢,虽讲‘三界唯识’,三界之内的万事万物,均由八识所变,一切的物象──器界,均是八识的相分──现行,但是并不否定自我而外的一切众生,三界唯识,是说三界之内的一切现象,是由三界的众生各自的八识共同所变,也就是三界众生的共业所变,这里所称的八识,不仅是指的当下的心识,而是包括了无始以来的业力所薰的心识,由于业识的现行,便成了八识的相分,成了三界的现象,成了我们所处的世界。我们的世界,物质是由同界所有众生的八识所变,众生的相互为缘,也是由于同界众生的八识互变。

唯识论的宇宙观,称为‘赖耶缘起’,赖耶识是第八识的梵文音译,意思是藏识,能够含藏一切业种,当业种现行而感得的果报,便是唯识变现,这是从本体上著眼的。若从现象上著眼,便可称为业感缘起,因为,八识所变的果报──现象,实在是由于各自所造的业力而来。若从方法上著眼,不管是赖耶缘起也好,业感缘起也好,都不出乎‘缘生’的原则,唯有众缘和合,才有现象成立的可能。所以佛教的基本原则,是缘生论。佛教的最终目的是一个‘空’字,因为不用标立任何形而上的偶像,所以不会落于以偏概全的泥沼,因为由缘生而归结于性空──我固空了,法也空了,所以不会令人有旁徨莫措之感。一般的哲学家,我字都空不了,法(形上的标本偶像)字,当然更加无从空起了,如果他们一旦真把他们自我执取的标本空去了,他们便会失去自己的立足之地而成为无依的游魂!

所以,佛教的唯识论,绝不是哲学的唯心论能够相拟相比的。

§禅宗就是禅定吗?

不。禅宗和禅定是有分别的,因为,禅宗固然主张参禅习定,凡是禅定,却未必就是佛教的禅宗。

禅宗一名,是在中国创立的,当佛陀的时代,并没有禅宗一名,而只有禅的工夫和禅的内容。佛教的解脱道的修持法,是以戒为起步,以定为重心,以慧为目的,戒、定、慧,称为三无漏学,三者缺一不可,三者相互关连,相互助长,成一螺旋形的状态──由戒生定,由定发慧,由慧起修──直向解脱之道上升。其中的定,就是禅定。

事实上,中国的禅宗,乃是重于悟而不重于定的。

同时,定的种类也有很多,有佛教的出世定,称为‘灭尽(了烦恼的)定’,

有外道凡夫乃至畜类的世间定,那就是通常所称的四禅八定。四禅八定,也是佛教出世定的过程,唯因外道修世间定是以生天为目的,佛教修世间定,是以进入出世间定为目的,所以外道称为世间禅,佛教则为根本净禅。

在佛教的禅定中,也分有小乘禅与大乘禅,小乘禅是以解脱生死为目的,大乘禅是以艺术化的生活为目的,比如中国的禅宗,以为担柴挑水都是禅,契饭睡觉也是定,是重于精神的宁静不动,而不执著肉体的枯坐守寂。

再说,禅与定,乃是梵语禅那(Dhyana)的音义合璧,是静虑的意思,故也可以翻译为定。不过,禅定两字,尚有区别,禅是色界的心境,所以色界称为四禅天,定是心统一境,在欲界也可有之,到了无色界的四无色定有之,出了三界的出世间定,仍然有之。所以,禅的范围小,定的范围大,禅也是定的一种。但是,也有将出世间定称为出世间上上禅,把低级的外道定称为野狐禅。(注十二)

定的名称,在梵语中,除了三昧,尚有七名:三摩地、三摩钵底、三摩呬多、驮那演那、奢摩他、现法安乐、质多医迦阿羯罗多等等,正因为定境通于凡圣,致有印度人,认为男女性交,也叫三摩钵底──雌雄等至,因那时也有心意集中,淫乐遍身,类似定心的现象。至于那些说什么性命双修啦,身心双修啦,就是想从男女的淫乐中修定(见印顺法师成佛之道一四四页)。修定的意义,被附会混杂到如此的猥亵下流,也真可悲可怜!但是,这也告诉了我们,印度对于定的意义是看得非常广泛的,这与中国禅宗的本旨,何止相去天渊!

因禅定未必就是禅宗,所以世界各宗教,凡是有神秘效验的,无非是从禅定的工夫而来,不论他们是用持咒也好、祈祷也好、礼拜也好、诵经也好,所得的结果,多是禅定的作用。

所以,凡夫乃至畜类如狐,只要用著了心止一境的定功,便会产生或大或小的神秘效验──神通,但那并非是佛教的禅宗;佛教的禅宗,倒是反而不主张神通的。

注十二:宗密禅师,禅源诸诠集都序曰:‘故三乘学人,欲求圣道必须修禅,离此无门,离此无路,至于念佛求生净土,亦需修十六禅观,及念佛三昧,般舟三昧。’‘禅则有浅有深,阶级殊等,谓带异计,欣上厌下而修者,是外道禅。正信因果,亦以欣厌而修者,是凡夫禅。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,是小乘禅。悟我法二空所显理而修者,是大乘禅。若顿悟自心本来清净元无烦恼,无漏智性,本自具足,此心即佛,毕竟无异,依此而修者,是最上乘禅,亦名如来清净禅,亦名一行三昧,亦名真如三昧。’

§什么叫做顿与渐?

顿渐的问题,许多人都要误解,总以为顿教的法门与渐教的法门,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修行法,许多贪图便宜的人,也都偏爱顿教而妄斥渐教。大家都知道,禅宗是主张顿悟的,是主张不立文字直指心源的,是主张前念迷是众生,后念悟即是佛

的。除了禅宗之外,没有一个宗派,能像如此直截了当而开门见山的了,所以禅宗的许多人,往往要批评学渐教的人,是知解宗徒。

其实,顿渐两种法门,乃是一体的两面:顿是由渐而顿,渐是因顿而渐;没有渐,决没有顿,有了顿,必先有渐;渐是顿的成因,顿是渐的结果。

这个问题,我在民国四十七年,就已有了这样的见解:‘所谓顿悟,乃是最后一念的点破,或最后一缘的成熟,...就如一个孵了二十来天的鸡蛋,如因小鸡无力挣开蛋壳,经母鸡轻轻用嘴一啄,小鸡便会脱然而生,并且生气盎然,但这母鸡的一啄,也是最后一缘的助成。同样的,我们学佛,因为往昔生中的根机深厚,所以生到现世,只要偶受一个禅门所说的机锋,便可一念点破,而顿超悟入凡上的圣域。那么所谓顿悟,也没有什么神秘可言了。’(佛教人生与宗教七十八页)

因此,若从佛的果位上看众生,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,皆有成佛的可能,所以佛视众生等同于佛,这是顿教;若从众生位上看佛,众生虽可成佛,众生成佛必须经五十二个阶位的长期修行,才能到达佛位,这就是渐教。到了渐修的圆满,佛的果位,亦必顿然显现──菩提树下成等正觉。

反过来说,顿也是渐的开始,渐乃是顿的实践,顿是渐的启发,渐是顿的延续。

因为,中国禅宗所称的顿悟,是指顿时悟到佛的知见──法华经把佛的知见的证得,分成两面的四阶,称为‘开、示、悟、入’,开与示的工作,是由佛陀担任的、对众生做的,将众生本有的佛性之库藏打开来,指示给众生,称为开示;悟与入是由众生自己做的,众生明白了自性本来可以成佛,这就是悟,悟后如法修持,才能进入佛的知见之门。若以阶位衡量,悟佛知见,是在未登初地的凡位菩萨,入佛知见,是在登了初地以上的圣位菩萨,因为,唯有初地以上,才能一分一分地断无明,一分一分地证觉性。初地以前,都是准备工夫。

可见,顿悟是悟的理体法性或佛性,顿悟并不就等于成佛;渐修是修的事相功德,唯有积于渐修,才能真的成佛──理以顿悟,事以渐修──这是顿渐问题的又一答案。禅宗的顿,就是这样的一个范型。

不过,这是站在教义解释的立场而说,若照中国禅宗的本身来说,又并不如此,因为中国禅宗所说的顿悟,乃是不落阶位的,顿悟就是顿悟,与渐修几乎没有关系,而以为顿悟之际,当下便是本来如此的真如实性。但这终究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。

禅宗以为在参究用功到了得力之时,虽不能即刻进入初地菩萨的圣位,但在顿悟的当时,能使第六第七识的功用暂时停伏,不落昏沉、散乱、无记的状态,唯是明明了了的现量(本来如此的)心现起,好像在乌云覆盖之下,突然烟消云散一见万里无云的景色,虽仅极短时间的实证(真如实性的)经验,刹那之后,又被无明烦恼的乌云把那景色遮了起来,但他确已见过一下本来如此的真如实性了,比起从未见过的人来,当然是大大的不同。这就是禅宗所讲的顿悟,唯其悟后仍得用功再修,因其虽已印到了佛心,福慧资粮──成佛的资本,尚未具足哩!

§最好修学那一宗?

在前面已经说过,佛教的各宗各派,都是由于学佛者的根性及时代环境的不同而产生。所以如果站在佛教的根本立场上说,宗派是多余的,如果执一非全,那不唯是学佛者个人的损失,更是整个佛教的不幸;正像浙江的宁波人喜欢吃臭,湖南人喜欢吃辣,山东人喜欢吃辛,山西人喜欢吃酸,那末你说,究竟那种该吃,那种不该吃呢?

佛教的内容,无所不包,虽不即是科学,但不违背科学;虽不即是哲学,但却超乎哲学;虽不即是文学,但却确有文学;虽不即是美学,但已创化了美学;虽不即是宗教,但也不缺宗教的素质。

因此,我们修学佛法,最好是选择近于自己根性或兴趣的,作为入门的方便。在中国的大乘八宗之中,唯识近于科学,三论近于哲学,华严及天台近于文学,真言及净土近于美学,禅宗是佛法的重心,太虚大师说:‘中国佛教的特质在禅’,任何一宗,均可汇归禅的精神;至于律宗,乃是整个佛教的基础,所以严格地讲,律宗不该自成一宗,律宗应该遍属于各宗,至于宗教的素质,乃是各宗皆备的。

自晚唐以下的中国佛教,禅宗特盛,继而禅净合一,晚近,禅宗出了寄禅及虚云,净宗出了印光,律宗出了弘一,天台出了谛闲,华严出了月霞,唯识出了欧阳竟无(渐),但从大致上说,在民间仍以禅净二脉的影响力较大,在学术界则以唯识的影响力较大。密宗虽也盛行,但是非常混乱。

最值一提的,是太虚大师及其门下,他们不再拘泥于某宗某派,而是直从佛法的根本精神上,统看各宗各派,打破门户界限,还归各宗的本来地位,太虚大师以三大系,统摄大乘各宗派,那就是:法相唯识宗、法性空慧宗、法界圆觉宗,因此,除了唯识及三论两宗各成一系之外,其余各宗,均归法界圆觉宗所摄。到了太虚大师的学生,近人印顺法师,又将大乘三大系更动了一下,称为:性空唯名论、虚妄唯识论、真常唯心论。太虚大师以法界圆觉为最圆满,印顺法师则以性空唯名为最究竟。前者一生推崇起信论及楞严经,后者宗本阿含教义,贯透般若空的思想,人家说他是三论宗,他却否认此说,因为中国的三论宗已经渗入了中国的思想,而非印度空宗的原来色彩。

事实上,不管你叫它什么名字或放在什么地方,玫瑰花总是一样地香。古今诸大德的左判右摄,乃是为了使人更加明白佛法的内容和研究的系统与方法,若要修学,凡是走上了路,‘法法皆通涅槃城’。因为,佛法只有浅深偏圆之别,而没有好坏是非之分;浅的是深的基础,深的是浅的进展;偏的是圆的部分,圆的是偏的全体。然从研究上说,必须脉络分明,所以要左判右摄。

不过,到此为止,我们应该注意,中国的大乘八宗,已经归纳成了三宗,八宗的门户,应该不复存在,乃至大小乘的界限,也当一律铲除,俾使整个的佛教,重归统一。如果尚有什么人要做某宗某派的孤臣孽子,希望成为某宗某派的第几代祖师,那是没有必要的事了;事实上,历代高僧,未必就是某宗某派的第几代祖师,徒有法卷授受的所谓‘嗣法门人’,也未必就是有证悟的高僧。至于大乘与小乘之分,也根本不受南传上座部佛教的欢迎,中国人说他们是小乘,他们也会说大乘非佛教,这种分河饮水而彼此轻视的局面,谁说是合理的呢?

当然,对于一个初进佛门或将进佛门的人来说,起步点的选择是必须的。以我的看法,初出家的比丘及比丘尼,应该先学僧尼律仪,但却不必就入律宗;晚年学佛的在家居士,应该专心念佛,但却不必就入净土宗,也不必就是念的西方阿弥陀佛──尚有兜率内院的弥勒佛,东方的药师佛与阿閦佛等;如果是以学术思想的态度来亲近佛教,那末般若空及唯识有的两大系,都是最富发掘价值的宝藏。

以修学的行程来说,可以分为两种,一是难行道,一是易行道。难行道是指自初发菩提心起,生生世世行菩萨道,生生世世牺牲自己而成全众生,那是靠著所发的愿力,维持住一生又一生的救世工作,这是非常艰难的行门,如果愿力不够坚强,往往会在再三再四的挫折之中退心,但是这一行门的行程,却比易行道来得快速,要比修学易行道更早达到成佛的目的。易行道是指藉著诸佛愿力所成的净土,长养各自的慧业,也就是以凡夫的身分往生佛国,在佛国的环境之中培养慧业,到了‘不退’的程度,乃至到了圣位的境界,再入凡界行菩萨道而广度众生,所以,这是比较安全而稳当的,却是迂曲而缓慢的。

一般没有自信或信愿不够坚决的人,最好是修学易行道,易行道的宗教价值及其作用,可以说与基督教的求生天国,有著异曲同工之效,虽然两者的内容不可同日而语,但其强调‘信’的力量则几乎一致。再说,基督教讲‘信、望、爱’,佛教则强调‘信、愿、行’鼎足而三的功能。所不同的,佛教是以众生的本身为主,基督教则以上帝为主,基督教的出发点及其目的,无非是为了上帝的权威、服从上帝的权威、依赖上帝的权威。佛教则为以众生自己的力量感通诸佛而期进入佛土,与佛同处,所以,除了死心塌地的信,还需要与佛的愿力相应(不是如基督教所说的‘宠爱’),才能往生佛国,诸佛的愿力有‘通’与‘别’的两种:通愿是诸佛共通皆有的,那就是:‘众生无边誓愿度,烦恼无尽誓愿断,法门无量誓愿学,佛道无上誓愿成。’通常称这为四弘誓愿;别愿是诸佛各别成就的愿力,比如阿弥陀佛的四十八愿,药师佛的十二大愿。唯有我们也发了诸佛的通愿,才有进入诸佛国土的希望,也唯有能与某佛的别愿相应了,才有生到某佛国土的可能。这一点,在今日以念佛而求往生佛国净土的人们,几乎很少注意。同时,当我们修学净土行的易行道时,必须要把内心的至诚恳切,表现到生活的言行上来,净土的众生是‘身、口、意’三业清净的,我们凡夫虽不能做到绝对清净,也当尽量使自己的身心净化,净化的德目便是五戒十善,如果内心向往净土,行为不求净化,那对临终往生佛国的希望,也是很有疑问的。

佛教的本质是崇尚智慧的,但从宗教的立场来说,与其说智慧是入佛的方法,倒不如说智慧是修学佛法的目的,固然有人是从知解而信仰而实践,但也有著更多人的信佛学佛并没有经过知解(教义)的考验,但由信愿行的实践,也可以达到应达的目的,信愿行的本身,却不一定要有慧解的支援,因此,不懂教义或者也无能接受教义的人们,同样可以信佛学佛,他们虽然不懂教义,却也同样能够得到宗教信仰的实益,比如净土的行者,虽是上中下三根兼备,虽不乏饱学之士,但从大体上说,净土行的修学,则近似这一类型;再如中国的禅宗,主张‘不立文字’,主张‘言思路绝,心行处灭’,他们不需要繁复的知识,因他们能从笃行之中,自然见到慧光,那就叫作开悟。正因如此,禅宗也就最适合中国人‘不求甚解’而崇实惠的口味,但这否定了知解葛藤以后的信仰,决不等于可笑的迷信,故在禅宗高僧的语录,无一字不是智慧的结晶。

所以,禅净二门,最受千百年来中国人的欢迎,因为这是不必要高深的理解知能作为入门的先决条件,但也因此而引生了若干的流弊,使部分根浅障重的学者,流于愚昧疑迷、盲修瞎练、执己非他而不自知!

§佛教徒对于全部佛经的态度怎样呢?

佛教的大小乘经典,非常之多。至于佛经之有大规模的文字结集记载,是在佛灭度后数百年间的事。虽从律部中可以看到,佛陀时代已有了成文的经卷,例如根本有部律卷四十四、卷四十八、杂事卷四、药事卷三,已有读经写经的记载,唯其为数很少。初期的佛经,多半是靠口头传诵的,由于印度自古以来对于圣书都靠师弟口传(最早婆罗门教的吠陀圣典,根本忌用文字记录),所以养成了印度民族强记的习惯与能力,一个学者熟背数十万颂,乃是平常事,即至今日的缅甸比丘之中,仍有通背三藏教典的三藏法师。正如胡适所说:‘那些印度和尚真有点奇怪,摇头一背书,就是两三万偈。’(白话文学史)

但是,多靠师弟诵传的方法将佛经流传下来,就不能保证没有讹误的情形了。而且,印度民族从师承相传的习惯中,养成了对于师承的绝对信心,因此,时间久了,对于同一桩事物,就有好多种传说的不同,各传各的,各信各的,互不相妨。因此而可能把一些印度古文化中的各种传说,也在不知不觉中加以利用而成了佛典内容的一部分。尤其是历史性的考证工作,对于印度民族是从来不重要的。所以在佛经之中有著许多互相出入矛盾乃至时间倒置的记载,尤其关于论典的部分(佛教有经律论等三藏,经律的性质相似基督教的新旧约,论典的性质相当于基督教的神学书),因为多半是出于各派论师的撰著,不同的见解更多。

因此,一个正信的佛教徒,对于佛经,应该具有极崇高的虔敬,但却不必要求毫不简别地字字接受。佛教的正法,应向佛经之中探求,对于佛经的记载,却可保留各自的审察态度(是指如有审察能力的话)。

但从大致上说,流行于现世且有史实可考的佛经,都是值得人们去信受奉行的,因为各经的主要思想都是正确的,偶或有些名相数位见解及传说等的出入,也是枝节问题,而非根本问题,故对一般的人来说,不得怀疑佛经的可靠性与真实性。佛教虽然主张人人皆可直接去理解佛法,如若遇到理解不透的所在,最好请教有素养的法师,断不可自行妄断佛经的义理;因为有许多属于境界上的名词及观念,若非多看佛经或自己没有实践的体验工夫,便不容易通透得过。

佛教的经典很多,中国翻译了一千年,也不能确知究竟译出了几万卷,现存的佛典连同中国人的注释讲述在内,还足足有三千多部一万五千多卷(日本、西藏、南传各国所传集的还不在其内),所以,直到现在尚无法确切地列出那些是最主要的经典来。如果要看佛经,对一个初阅读佛经的人来说,佛法概论及佛教史等的入门书籍是必须看的,入门性的书籍,会告诉我们进一步的工作是什么?本文仅作通俗性及一般性的皮相介绍,至于更进一步的研究指导,不是本文的范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