持经利益随心论,以今人受持经典,了无敬畏而发。欲得佛法实益,须向敬畏中求,能竭诚致敬,纵究竟果德,尚能即得,况其下焉者哉。余皆随事而书,所谓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。但取其益,勿校其迹,自有裨益。倘以古德著作绳之,则将焚毁之不暇,何可令其一经于目哉。
在早期发表的论文当中,《持经利益随心论》,是说我们受持佛经能不能得利益,得利益的大小,跟我们能受持的人存什么心是相关的,是谈这个。那么这篇论文的写作缘起,是印祖观察到现代人受持佛经没有一点恭敬和畏惧。
印祖发现很多人把佛经放在桌面上跟那些杂物放在一起,看经典的时候毫无恭敬:躺在沙发上看,或者一边挖鼻子、挖耳屎,或者抠脚板,甚至放屁,诸如此类。这些不仅得不到利益,而且是一种亵渎。再就是,印祖常常看到一些居士乃至一些大文化人,拿着佛经,卷起来看、翻角,都要呵斥他,了无恭敬。所以有鉴于此,印祖从慈悲心里面写出这篇文稿。它也是末法众生的特点之一。末法众生是很难生起恭敬心的。上古时候人心淳厚,尊师重道,他那个恭敬心由衷而发。现在的众生善根薄弱,人我是非,我慢严重,尊师重道就很难了。
当时佛说了一部《佛说正恭敬经》。阿难请问这个恭敬之法,佛开始都不跟他说。因为说出来,很多人、现代的众生会害怕,他也做不到。阿难听了之后发愿他来奉行正恭敬法,来为末法的众生做一个榜样。那恭敬法里面说到,一个学人对和尚阿阇梨讲话都不能露齿;走路不能踩到影子;请法要跪着;出来,后退到见不到的地方再跪着;每天早晚要问安,如果和尚阿阇梨在里面不理睬,要到门外再来顶礼三拜,然后绕屋三匝,再回去;和尚阿阇梨没有说什么你就不能去做,事事要请教;不能在背后说和尚阿阇梨的坏话,如果说了一句坏话,就要到地狱里面遭受六十小劫的苦刑,等等。
这一说我们看得也胆战心惊,我们做不到这种恭敬。那什么叫阿阇梨?阿阇梨就是一个人跟你讲过一四句偈,讲过一偈法,讲过四句法的人就是你的阿阇梨呀。现代人能做得到吗?他听了很多法,对法师、老师什么的,一到下面,“哎呀,他讲得怎么样、他讲得怎么样,他哪如我呀!”马上就说坏话了。他不知道这一出口就是六十小劫的地狱苦,所以这个很麻烦。
末法众生是没有这种恭敬心。没有恭敬他就得不到利益,甚至未来的苦报有不堪设想者矣。所以印祖在很多文稿里面,一段很有名的文句就是谈恭敬问题:“有一分恭敬,则消一分罪业,得一分利益;有十分恭敬,则消十份罪业,得十分利益。如果了无恭敬,虽种远因,然其亵慢之罪有不堪设想者也”。这个“不堪设想者”印祖都不敢把这个后果说出来,一说出来,那简直就是没有办法说啊。但经典当中把这后果说得很清楚啊。所以为此,就写出这部论出来,要在佛法当中得到真实的利益,一定要在恭敬、畏惧当中去求。得佛法实益的奥妙就是“诚”和“敬”两个字。
“竭诚致敬”,古人对经典的那种恭敬,如果写一部经,那不仅要香汤沐浴,要洗手,要换新鲜的衣服,每次写字前都要沐浴更衣,甚至吐气都有个管子通到屋外,摒住气来写。然后要吐气的时候赶紧离开,再用一根管子通到外面去。写经的纸有时候都是自己种树,三年先种树,这树都是用很干净的泥巴,用香泥,香水,每天到那个种树的地方都得沐浴更衣,然后持咒、梵呗。种三年树一直很干净,从一开始就非常洁净地做过来。写一个字都要顶礼几拜。
这样写出的经,一写完这个经就能放光的。所以我们看到古人,他读经之前一定要凝定心,先静默若干时,然后再展开经本。展开经本想象佛就在面前,如对圣容。每部经的文句就是佛对我们亲口而宣说,不敢有丝毫的念头分散和轻慢之心。那写经也是全神贯注,全神贯注也是他恭敬的表现。那全神贯注这种真诚、至诚就能感通。
有位古德在写《法华经》的时候,写到天黑了。天黑了,他的侍者进来,“唉?天已经黑定了,你怎么还在写啊?”等他一听这句话,再一看,漆黑一团了。但是他写经的时候恭敬至极、心无分别,他的笔下是光亮的。等到一分别,也就暗了、黑了。
所以印祖讲,如果能诚敬到极点,就是成佛的果德都能够得到,更何况其他伏烦恼、断烦恼、开智慧、得福德也都能得到啊!他的《持经利益随心论》很短。紧接着,他还有一篇将近一二万字的《竭诚方获实益论》,大家可以看一看。“竭诚方获”,你真诚到极点才能得到真实的利益。
印祖在开示乐清吴璧华居士的时候,也是谈这一点。吴璧华居士是早年留学日本的,他向印祖请教怎么样能够修行佛法?修行佛法有没有什么秘诀?印祖就说,“修行佛法有秘诀,秘诀就是诚、敬两个字。”这是玄之又玄的。所以这两个字:诚、敬,举世之人都知道,然而诚敬之道举世之人都暗昧,都做不到。
就好像白居易居士去参访鸟窠禅师,说“什么是佛法大意?”鸟窠禅师说“诸恶莫作,众善奉行”。白居易说“这两句话,三岁小孩都道得出。”鸟窠禅师说,“但这两句话八十老翁都行不得啊”。你能把诸恶不作,众善奉行,自净其意做到究竟,那都成佛了。哪有那么容易啊?所以这篇大家可以反复去读。那么从这个开导可以看出,印祖希望周孟由两兄弟,一定要在竭诚致敬方面去获得佛法的利益。
“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”。其他山头的石块可以用来琢磨这个玉,这个意思就是说你不要以为我的话,就比喻他山之石,但是你能按这个话去做,也能雕琢你这个人才,雕琢成器啊。你就取这个文稿的利益,不要去计较这个文辞的粗糙,就自然会得到这个法上的利益。我这几篇文稿,如果你以古圣先贤、古德的高论、宏篇、经义,这个标准来衡量,那我是远远不及。那我唯恐把它烧毁都不暇,赶紧要把它收回,怎么可能还能够经你们两位大德的眼光去看呢?你不要计较它文字的粗糙,也不要跟上古的古德相比,相差甚远的。但是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,看这篇文稿,你销归自性得利益,其他的你都不要去计较。我是一个凡夫僧,写的东西也是不很高明,你不要计较这样的迹象,自然有裨益。
所以这是印祖他在自己的文稿、文章里面,一方面他谦虚,而谦虚里面包含着他对于自己所阐述的义理,针对末法众生的根机能令他得到利益,他有一种自信、自肯在里面。也就苦口婆心地转述,你们要好好地读一读这部论,依教奉行。那么读经、读论,不像世间人要去考功名、考学位,佛法里面读所有的经论都要把他看成是教诲,看成是我们行为的指南。是要依教奉行的,是要销归自性的,是要落实在我们的行动当中的。
佛法的修行你不能在行动当中体现出来,它就没有力量。你仅仅在文相、概念当中去兜圈子,纵然说得天花乱坠,纵然能够写出很多的文稿,著作等身,但是你内心的道力显发不出来,于是在生死面前,在腊月三十到来的时候,都不能得到真实利益,手忙脚乱,还是“瞥尔随他去”,“哀哉甚可伤”。
《复永嘉某居士昆季书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