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色童子因缘经卷第四
西天译经三藏朝散大夫试鸿胪卿传梵大师赐紫沙门臣法护等奉 诏译
尔时,日照商主涉渡大海,获利成办,不日还复王舍大城。当入城时,商主忽见不吉祥相,即时商主心生惊怖,身极颤掉,两目眴动;其相所谓群飞聚前厉声鸣噪。商主素解其占,即作是念:「如我今者所见之相,极不祥善,决定我子金色童子有娆乱事,今应在近,如相法说必有别离。」
于是商主说伽陀曰:
「如我两目俱眴动, 群飞厉声而鸣噪,
决定我子于今时, 别离之苦应在近。
又若身支发颤掉, 其心热恼惊怖生,
决定亲子今别离, 恶相同前应在近。」
商主说是伽陀已,当其身心颤怖之际,思百千种无义利事,迟疑盘旋不知所止。又复惟忖:「我今何故来复此城?」乃至后时,闻多人众举声[口*睾]叫,商主闻是[口*睾]叫声时,又复思念。乃适四衢,复见多人如被罗刹怖畏侵恼,各各皆有别离苦逼。居商主前,乃见一人,即发问言:「仁者!今此何故事相如是?」彼人答言:「日照商主有子其名金色童子,色相端严众德圆具,而彼童子于自园中杀害迦尸孙那利女,王官不能审察是事,付执法人,将欲弃置四衢巷陌,众所共闻,童子非久往弃尸林命垂殒谢。」
是时,日照商主闻是语已,以子别离苦恼逼故,即时闷绝而躃于地,以水洒面,良久乃苏。扶持渐起,极大号哭,流泪如雨,四顾观察,作如是言:「苦哉!我子金色童子今在何处?」于是商主速疾周行巷陌寻求,乃见己妻荒迷散发,拊膝悲号,逼迫哀声,周行驰走,以子别离极大苦故。商主见已,极生悲恼,哽咽流泪渐近其前。妻见夫已,倍复悲号,忧箭射心流泪如雨,速诣夫前举体投地。于是,日照商主前执其手高声号哭,妻乃趋前虔伸拜奉,即作是言:「仁者夫主!救我!救我!我今从夫乞彼爱子,愿夫哀察。」说伽陀曰:
「愿今夫主安慰我, 我无福分无欢喜,
我今与子别离时, 极大苦恼徒悲泣。
夫主共知子生时, 若获最上大喜者,
何故爱子复于今, 执持受死而非久?
我子调善复少勇, 多种教典悉明解,
色相端严无比伦, 大智之子将命殒,
断我大族中种姓, 破我大族中根源,
族中明炬大吉祥, 息灭如是诸光照。
我子是为心中宝, 是为相续中深爱,
我子众中甘露眼, 为执法者将刑戮。
一切皆为子所作, 失子犹如眼丧灭,
集聚心宝子亦然, 何故今时将破坏?
夫当速疾发勤勇, 为子广施善方便,
若人能救我子时, 一切珍宝我今与。
我见汝子于今时, 未临刑戮余命在,
随汝意乐及思惟, 宜今速作救护事。」
尔时,日照商主虽复以子离别忧苦逼迫哀切,然且奋警身心扶持,前诣诸人众所,合掌告言:「汝诸仁者!咸听我语,我于今时险恶艰难斯现所发,汝等何不少施方便放舍救护?若旷野中事难明察,今在王城汝岂不见?况复我子有德显明,何故付执法人持将刑戮?汝等何不少发悲心勤力救护?云何王者多种法律不审思惟?何不勇锐其心放舍我子?」
时诸人众中一答言:「商主!汝此童子圆具众德我等悉知,且于今时非汝一人独受艰苦,我等内外一切人众悲苦亦同,然亦我等未见方便,能令童子而获放舍,是故我等心各愁忧,咸生热恼。」
商主复言:「汝诸仁者!又复应知,今此童子毕竟纯善,悲心增剧有大威德,法欲具足爱念众生,岂于如是无义利事而能发心?况复行邪?愿诸仁者速于今时特为审察,如是事相。若或详审,而此童子事有实者,此之危难愿令放舍,汝等人众若于是事详证可成,一切人众同汝教令,是故无少过失可得。此外别无悲愍之心而为发现,若其然者,汝等能善爱敬有德悲心显明,汝等若发悲愍心已,应诣王所,求王教令勅前臣辅,如汝所言宣示其事,无复别异而可信听。仁者当知,我今为子将其别离毕竟艰苦,能救护者我今悉与一切珍宝,惟愿汝等广施恩惠,为此童子如理详察。」
时诸人众闻商主言,具明其意,互相谓曰:「今此童子,众德咸具,深可爱敬。」即时众中召其二三有智之人、明正理者,遣诣王所具奏于王:「若王今时为金色童子勅彼臣辅,令其审细重复详察事之虚实,我等民众以十万金奉上于王。」王从所奏。时有智人诣掌法司,先勅详辩勇戾大臣之所。
尔时,勇戾大臣远见二三人来,即发问言:「汝等无其事缘,何故来此?」
诸人答言:「我等王舍大城所居,人众哀告:『仁者!今此金色童子色相端严,众德备具多人爱念,彼将别离,王舍城中一切人民极大逼恼,况复此人常乐正法、诸法律等,德行具足,此人无有少分过失,众所共信。』王勅仁者,今为金色童子重复审细详辩前事,我等以十万金奉上于王,日照商主亦自排备众多珍宝而以奉之,令王广藏有所增益。」
时勇戾大臣闻是语已,忿恚答言:「事定已久,汝等何故复令详辩?又复何言与十万金令增王藏,岂我今时非理取财增王府库?汝等诚谓不知王意,汝诸人众于一切处巧设计智,欲令王者作无义利,此非方便,乃是汝等出讥谤言谤于王者,若或余事欲令王者同斯详辩,即见多人悉皆破坏。」
时勇戾大臣呵责彼等二三人已,即时呼召四类恶人:所谓造作极恶业者、不忍辱者、无慈愍者、无悲心者。召已,谓言:「汝等今速监逐彼诸脍宰之人出于城外,依我所言,如王法令杀彼童子。汝等勿得辄令放舍,自余臣佐或有所言亦不可放。汝等若或依我教令斯即甚善;若不从命起异见者,我与汝等大生怨缚。」彼等答言:「我今从命。」
是时,四监逐官受旨命已,各执利剑监逐前行。时诸脍宰审虑百端运谋方计,徐缓进步执持童子,迂转四衢周行巷陌,欲令一切普使闻知,乃作是言:「苦哉!我今作何方计,今此童子脱免斯难?我等今时,岂能作此无义利事?」
是时,四监逐官各执利剑,诣诸脍宰之前,告语彼言:「汝等宜应如,彼大臣所授旨命速营其事,汝等若不速出城外,如彼法令杀其童子,我即今时断汝等命。」而彼四类极恶监逐之官,各执利剑其状可畏,怒目观视彼诸脍宰。是时,彼等虑其断命,咸生惊怖,皆言:「苦哉!我等今时无复方计救此童子,须宜从命而将致杀。」言已,悲伤满目垂泪。是时,四监逐官疾速催驱金色童子出于城外。
当其童子出城之时,有无数百千人众奔驰瞻覩,伤痛流泪,异口同音,咸作是言:「苦哉!苦哉!日照商主大宝散失,又此日照商主根源上族而悉断坏,日照商主族中明炬而将息灭,日照商主族中最上髻珠坠落,日照商主清净眼灭,日照商主妙好庄严今悉离散,日照商主心极痛伤其犹开剖,日照商主体中命殒。苦哉!苦哉!何故令此童子出于城外旷野孤逈寂寥之所?盘旋宛转无救无依?今此童子于其最胜王舍城中,如清净月为彼罗睺之所吞食,又此王舍大城如空中日白昼销殒;王舍大城所居人众,丧甘露眼迷失方处;王舍大城所居人众,相续深爱而悉离散;王舍大城所居人众妙好庄严今已废弃;王舍大城所居人众髻珠坠落;王舍大城所居人众心所爱宝今悉破坏;王舍大城所居人众目既丧,明将何瞻覩?我等今时见是事已,云何能生悦乐?心意诚谓我等无所依止。」
尔时,童子既出城已,彼监逐官遣人来白勇戾大臣:「金色童子已出王舍大城。」时勇戾大臣闻已欢喜。
尔时先所来者,其二三人闻是事已,愁忧不乐,寂然无依还访城中。先同议者,彼彼人众具陈上事,彼诸人众闻已,愁忧寂无依托,互相议言:「汝等应知,我之国主阿阇世王,是恶王者不遵正理,昔害父命今作非法,以其有德色相端严众所爱念胜智之人,而令杀害。苦哉!王者极无悲愍。苦哉!王者不知有德,王及臣辅无胜知见,何故不令依正法律审细详辩?以胜善人轻为弃舍?又或时数使其然哉,正法隐陷增长非法,于浊时中信恶人语,故令有德极善之人生别离苦。苦哉!苦哉!深无义利。」
金色童子因缘经卷第四
金色童子因缘经卷第五
西天译经三藏朝散大夫试鸿胪卿传梵大师赐紫沙门臣法护等奉 诏译
尔时日照商主,闻说如是多种事已,心意破坏,极大忧苦之所逼恼,闷绝躃地,以水洒面,良久乃苏。徐坐涕泣,发如是言:「苦哉!苦哉!我唯一子,今将命殒。」言已,又复举声号哭,说伽陀曰:
「苦哉!我子熙怡眼, 苦哉!族中大庄严,
我为汝父福尠微, 为害汝故大号哭。
我为汝故心离散, 于今迷转于诸方,
与汝别离火炽然, 苦哉!焚烧我心意。
汝是调善有智人, 增上爱乐悲愍者,
我为汝父极恶人, 招汝今时多厄难。
汝子当日初生时, 我获喜乐无等比,
而今与汝将别离, 忧火烧心极炎炽。
苦哉!王者及臣辅, 无悲愍心无分别,
见斯具足法律人, 不能为此审详辩。
苦哉!大国为人主, 无悲愍心具显彰,
不能如是审详明, 因汝轻弃于我子。
世间最胜贤善人, 终不隐昧于心意,
有德之子众所知, 为害汝故大号哭。
此大城隍诸圣贤, 于今离散当何在?
照烛如是有德人, 临刑戮时愿放舍。
帝释天主并护世, 及余大威德诸天,
咸愿少开悲愍心, 今为我子善救护。
大力成就禁戒仙, 及余寂默诸仙等,
顶礼为开悲愍心, 今为我子作救护。」
尔时,日照商主说是伽陀已,善慧忽生,乃自惟忖:「我今悲号唐捐无益,我闻有佛世尊功德无量,普尽世间同一亲爱,起大悲心随念而应。彼佛世尊,诸无主者为作主宰,无救护者为作救护,无归投者为作归投,无趣向者为作趣向。
「又佛世尊,世间一切难苦险难逼恼众生,彼等常生极大怖畏,我佛慈悲善为救度,如彼海中涉渡商客,遇摩竭大鱼极生怖畏,当怖畏时,彼思念佛,而佛应念即为救度。
「又如央掘摩罗,杀害千人唯一不杀,而后欲杀其母,母怖断命,佛以方便善为救度。又如宿世怨缚强力受夜叉身,所谓旷野夜叉、执持夜叉等,为饮食故行于世间,杀害无数百千众生。是诸夜叉食人血肉,贪其恶味,[口*尃]咂舐掠现恶舌相,坚长利牙蹙頞丑面,近逼于人甚可怖畏,彼等众生佛善救度。彼佛世尊善为我子度斯艰苦,若佛世尊以大悲心,最上爱念诸众生者,惟愿自然知我所念。」
日照商主作是念时,其傍有一信善优婆塞,商主问言:「仁者!今佛世尊当何所在?」时优婆塞即审思念佛世尊已,涕泪悲泣哽咽其声,即说伽陀,答商主言:
「今此世间大导师, 能与世间最上乐,
于诸世间同一亲, 彼佛大师已入灭。
无明照者作明照, 无归向者为所归,
佛日光明已暗冥, 油尽灯然所不及。」
是时,日照商主闻佛世尊已入涅槃,倍复悲苦忧箭射心,闷绝躃地,以水洒面,良久乃苏。扶持渐起,向佛世尊涅槃方处,高声号哭说伽陀曰:
「苦哉!法王一切智, 能除过失众怨聚,
今已弃舍无归人, 世尊已灭我何作?
苦哉!最上胜所行, 一切众生同一爱,
悉能和合诸别离, 导师开示涅槃路。
苦哉!云何此世间, 无明盖覆于净眼?
众生若离于世尊, 生死轮转无穷尽。
佛从寂灭道中来, 最上悲愍大勇勐,
若此世间今无依, 复何主宰为依怙?
一切皆从正法生, 从法出生诸佛子,
佛子今已离世间, 复有何人作依怙?
众生多种真实意, 佛能拔苦悉圆成,
开明众生所爱周, 还复虚空归寂默。
一切人众皆同等, 闻佛所说勇锐生,
今佛世尊已涅槃, 复有何人宣正法?
苦哉!世间人天等, 悉无光明皆破坏,
圣尊出世最极难, 佛大牟尼今已逝。
闻佛圣尊已涅槃, 所爱正法亦随灭,
一切众生乐法深, 复有何人善施作?
悲心一味大无畏, 大悲愍者所依止,
一切功德普能成, 灭已后复何所得?
何名三界作利益, 所谓发起大悲心,
悲愍即是真实智, 平等依止于舍行。
苦哉!佛大功德宝, 经俱胝劫所积集,
依止难地即销亡, 所有正法亦坠堕。
世尊导师离世间, 苦哉!无明所闇蔽,
此世此生险难中, 勤力所成皆破坏。
大哉!最胜即佛宝, 一何今时悉离散?
深可伤悲诸世间, 发起一切破坏事。
佛灭苾刍众亦空, 譬如群牛失其母,
诸有智者覩斯缘, 谁不心生大悲恼?
全身委地伸敬奉, 顶礼世尊离尘足,
佛日光明已暗冥, 我等后无所归向。
无常大事极惨毒, 一切众生平等受,
佛亦今时被汝侵, 故令我今无救护。
八正道法如妙药, 能治烦恼病根源,
大师!大悲!大医王! 于今亦堕无常数。
苦哉!无悲极迅速, 世尊慈父已入灭,
一切世间悉暗冥, 何人为开明照眼?
苦哉!世尊已入灭, 我子心宝将不还,
今子临当刑戮时, 愿佛来救斯厄难。
世尊普救诸苦恼, 一切最胜所归趣,
我子无依命欲亡, 惟愿今时垂救度。
若我今日得善利, 如大威德之所说,
令我诸爱不散离, 是即获得最上语。」
日照商主以如是等悲切语言说伽陀已,复谓优婆塞言:「佛诸弟子大声闻中,佛以教法付何人已入般涅槃?」
优婆塞言:「商主!谛听!我佛世尊以其教法,付嘱尊者大迦叶已入般涅槃;彼尊者大迦叶,如世尊勅以其教法付嘱尊者阿难已,次入涅槃。今时,即是尊者阿难大威德者任持教法,而彼尊者悲心如佛,能于彼彼国城聚落一切方处,调伏摄化一切众生,于众生中,若有未种诸善根者,方便摄化令种善根,已能积集一切善根得相续者,使令成熟;已能成熟诸善根者,使其得度;若有萦缠烦恼病者,为说正法胜甘露药令其除愈,犹如医王。
「又为一切烦恼黑暗所覆众生,宣说正法,清净光明破烦恼暗,譬如日天出语光明和合调顺,状俱母陀花开发可爱,犹如月天。常以正法教授调伏诸小国王,如转轮圣王。以自智慧胜妙辩才,摄伏一切邪异外道群鹿之众,犹如师子。指示法律开导一切,犹如导师。广为众生宣说正法增益法财,犹如商主。普令一切种植善种覆廕增长,犹如大云。教示损益犹如父母。诸有一切难调众生善为调伏,未得度者令其得度,未安隐者令得安隐,未涅槃者令住涅槃,一切险恶艰苦逼迫彼彼众生大怖畏者,令其脱免。
「总略而言,彼圣尊者有大威力,一切佛事皆悉能作,随念能应,如汝今时,子之厄难随汝所念,能为救度。」
尔时,日照商主闻是语已,如还命人宛转惊惶,即作是言:「仁者!彼尊者阿难今在何处?」
优婆塞言:「商主!尊者阿难今在毗耶离城菴罗树园。」
如是言已,日照商主即起,恭敬膝轮着地,向毗耶离城合掌顶礼,满目泪流,作是白言:「尊者大慈!我子今时有别离苦,忧恼逼迫无所伸告,我今罄以极切心诚悲泣哀祈尊者阿难,愿垂救护。」即时,商主说伽陀曰:
「今此尊者最胜上, 众生心意悉明解,
如意如愿普能知, 愿今听我说是事。
我佛世尊已入灭, 佛诸弟子有大威,
尊者多闻无等伦, 能持如来清净教,
善安慰我逼恼心, 复为世间所归向,
常乐利益于众生, 愿今观察如是事。
今时我子以何缘, 云何如是将致害?
我今危逼子无依, 愿师威神作救护。
若或圣者不任世, 无复可得利众生,
信善之人欲害时, 非师何人能放舍?
留身住世利群品, 能善任持佛正法,
现前应起悲愍心, 摄受救护于我子。
我诸方计无所成, 今无归趣复无救,
父子同陷忧泥中, 尊者悲心愿提拔。
我今悚怖深启告, 师利世间余何有?
释迦牟尼师所言, 今如闇中现光照,
唯除尊者作善利, 余复无人能救护。
惟愿尊者速降临, 应起悲心救我子,
为子忧心如怨执, 恶人侵娆难堪任,
我及妻子悉无依, 愿欢喜尊施欢喜。」
日照商主说是伽陀,时尊者阿难悲心增益,昼三夜三即为思念,以声闻中所得天眼普观世间,何法是增?何法是减?何者险恶?何者难苦?何者逼迫?何者具有险恶艰苦逼迫等事?何者微小?何者渐增?何者广大?何者恶趣道中我当提拔?何者天中善趣及解脱道我当安立?何者欲泥所陷没处我当亲手随与拔除?何者远离圣财我当令其圣财增广?尊者阿难常为众生如是观察,与尊者舍利子等无有异。
即时,尊者以净天眼观彼金色童子,昔种善根胜行成熟,然为险恶艰苦逼恼萦缠。见已,即时尊者乃舒如象王臂,速于国主阿阇世王所居宫阙殿宇之上,隐身不现,但于空中弹指警觉。其王尔时方处殿中欢娱沉惑,忽闻空中有声,作如是言:「大王!汝作不善,彼金色童子都无过失,王自不能审细详察。今时遣出王舍大城,诣弃尸林中而令弃置将欲杀害,大王宜今速止斯事。」
尔时,阿阇世王闻其空中尊者阿难语已,即速旋动惊惧,顶礼尊者阿难。乃起于殿举发大声,普告四方,作如是言:「汝等审听,速往弃尸林中,宣示我语:『彼金色童子当勿杀害,速宜放舍。』汝等众中能往告者,我当出彼金藏而赐于汝,及当于汝五大聚落。」
时多人众闻王宣示,人所爱念金色童子令其放舍。时百千人奔走而出,竞欲告语。当如是时,四监逐官同诸脍宰,驱行金色童子,已到弃尸林中。时彼迦尸孙那利女有自亲识知友,具以种种青黄赤白妙好之衣而为庄严,安布舆乘入弃尸林中,时彼知识于是方处聚积其柴欲布柴笼。
是时,诸脍宰言:「汝等于今未宜安布所用柴笼,小待须臾,当俟我等为其童子安布叉已,我即杀之。然后以此金色童子,与彼迦尸孙那利女同处焚烧。」如是言已,时诸脍宰即举其叉安之在地。
尔时,金色童子观见彼叉既在地已,即思念母,极大逼切满目垂泪:「我今与母即见别离,我母今时在何方处?我母昔时或于中夜失其怀抱,暂不见我即生极苦。又念我母唯我一子,今既别离母命何存?苦哉!我今实无福力,招感于母与我别离,子母今时俱受大苦。」
时诸脍宰开掘于地,将立其叉,互相议言:「汝诸脍宰,何人能为金色童子举叉安立?」互各推排汝当安立。中一人言:「我今头痛风恙所侵,不能举立。」中一人言:「我今背痛。」一言:「我今两脇疼痛。」一言:「我今腹有所痛。」彼诸脍宰各言所苦互欲避之,不忍施作无义利事。
金色童子因缘经卷第五
金色童子因缘经卷第六
西天译经三藏朝散大夫试鸿胪卿传梵大师赐紫沙门臣法护等奉 诏译
尔时,金色童子闻诸脍宰互言议已,见叉在地间掘举立,即作是言:「苦哉!我今受斯危逼,即于生死广大过失深生厌离,忻乐希求解脱胜道,身无依托,心中现起险恶怖畏。」于刹那间,又复号哭唱言:「苦哉!我今捍劳其力极难所得,是日人身不能当作大利益事。苦哉!我于生死海中又复流转;又复我今住生死行;又复我于生死旷野,诸险难中盘旋踧踖;又复我今还入生死极险恶处;又复我今还坠生死大堕落处;又复我今还投生死大罗网中;又复我当于彼等活、众合、黑绳、[口*睾]叫、大[口*睾]叫、炎热、极炎热、阿鼻等诸地狱中生;又复我当于彼象、牛、群兽、飞禽、杂类畜趣中生;又复我当于彼常受饥渴等苦,不得少分残弃饮食及大小便利诸类饿鬼是趣中生,斯等诸趣皆受苦恼。我昔闻佛如来、应供、正等正觉出现世间,如优昙钵花最胜难得。彼佛世尊知诸法律,能为世间宣说开悟,难得之法刹那具足。又复我今人身难得现生胜处,诸根不缺不聋不痖,亦不挛躄身力具足,亦复能知善说恶说诸有法义。我今离佛世尊当无救护,又若不离八难,虽得人身虚无果利,我于今时当何所作?彼佛世尊大悲愍者,今在何所?惟愿大慈思念于我,悲愍我今无所依托,无主无救,无归无向,复无照烛,险恶艰苦渐大逼迫。世尊大悲,因垂警悟愿来救护。」
又自惟忖:「我之薄祐罪业深重,一何世尊速入涅槃?」当是思惟悚怖之时,善慧忽生。又作是念:「若佛世尊已入涅槃,佛弟子中大威德者,尊者大迦叶,如来付嘱任持教法,又已涅槃。我闻尊者阿难今现任持如来教法,有大神力具大威德,能为一切众生广作利益,荷负众生曾无休息。而彼尊者有大悲愍,应念于我受斯艰苦。惟愿尊者悲心如佛速来救护。」念已,即时涕泪悲泣,转复于彼生死怖中深极毁责,发起上品求出离心,遥向尊者阿难痛切哀诉,说伽陀曰:
「生死怖中堪大惧, 我常不生于欢喜,
尊者阿难悉了知, 惟愿今时听此说。
佛一切智大悲者, 应化入般涅槃后,
利益众生正法门, 付嘱尊者大迦叶,
而彼尊者作利乐, 化事圆成次涅槃,
复以世间利益门, 付嘱阿难大威德。
尊者迦叶大名称, 彼涅槃后迄于今,
尊者世间同一亲, 广为众生作利乐。
三界无主作主宰, 诸怖畏者施无畏,
疲者置于止息方, 无归向者作归向。
尊者世间同一亲, 大师所作悉能作,
佛弟子中近侍尊, 今善任持佛正法。
尊者今于苦难地, 若不为我垂救拔,
此外别无主所依, 即见我今极破坏。
生者决定皆归死, 智者不应怀死怖,
尊者能于生死轮, 善知出离诸要道。
若能出离于八难, 所作有利甘趣死,
刹那成事斯极难, 由此缘故我悲苦。
诸佛出世示众法, 斯即最上极难得,
尊者今时应念来, 如过去佛亲化度。
尊者悲心大坚固, 为诸众生而出现,
不舍于我大慈悲, 我今趣求解脱道。
尊者有大功德力, 常起利益众生心,
我今艰苦逼恼中, 惟愿慈悲善观察。
我今危苦无救护, 愿尊天眼所照明,
尊者慈悲速降临, 今应为我救斯苦。」
金色童子说是伽陀时,尊者阿难广为世间成利乐故,发起悲念,普遍观察无量无边众生乐欲,行利益心相续不断,即以天眼观见金色童子极大苦恼,无所依托。作是观已,开发悲心放微妙光,周遍国城宫殿方处,一切境界皆悉昭曜。即与五百大阿罗汉眷属,各运神力俱时腾空,如云如盖住虚空中,普遍一切吉祥相现,周匝光明广照一切,盘旋向于弃尸林所。
尔时,国主阿阇世王处于严洁高广楼阁之上,瞻见尊者阿难与苾刍众,如半月相,尊者处中加趺而坐,高涌虚空如云如盖,种种庄严殊妙可爱,渐来向于弃尸林所。国主见已,即作是念:「尊者阿难决定为彼金色童子故来至此,彼尊来已,斯必广现希有瑞相,欲为宣说未曾有法,我今宜应速往于彼。」即时阿阇世王乃向尊者及阿罗汉眷属,恭敬顶礼已,从高楼下,与无数百千眷属围绕,导从徒步前趋出向弃尸林所。
尔时,四监逐官咸起瞋恚,执剑期剋诸脍宰人,作是告言:「汝等何故斯事延久?不速为彼金色童子安布其叉。」诸脍宰人闻其言已,咸生惊怖,即为金色童子安立其叉。
时金色童子,又复发起极生厌离,生死过失无所依托,作是唱言:「苦哉!苦哉!尊者阿难今时若不摄受于我,我必弃置。」
当其童子发是言时,尊者阿难自远而来,遍发其声安慰一切。即复安慰金色童子,谓其言曰:「子今勿怖!汝是调善知法律者,我今为汝止其非法,犹如蛇毒,极恶之人令不生害。是故我今令汝脱免如是危难,我今为汝如佛世尊圆满意愿,我于今时如佛知见随应宣示,又如如来、应供、正等正觉,以其正法付嘱尊者大迦叶已,我如其教,真实所作,今为汝说上首声闻大威德者所说之法。我今为汝圆满意乐;我今为汝止其死怖,及轮回中一切怖畏;我今为汝拔除疑惑戏论之箭。汝以恶见盖覆净眼,我以智药治令清净;今汝恚火我令息灭;我今令汝离贪清净,我今令汝广植善种,我今拔汝出生死泥,我今令汝渡于苦海,我今令汝出离一切艰险边际,我今为汝解烦恼缚,我今为汝破盖障门。总略而言,我今为汝随应所作,汝于俱胝那庾多百千劫中,积集难得最胜上者,所谓断尽烦恼证阿罗汉,以智慧火遍烧一切烦恼之薪,增上所得离疑惑病,如彼千岁经久大树极难除断,以智金刚连根而断。」
尔时,尊者复说伽陀曰:
「贪瞋憍慢常相续, 流注三有海无穷,
乘彼精进智慧舟, 我今为汝令枯涸。
生为大苦老为根, 死即是极巇险处,
胜慧金刚大利坚, 破诸苦山悉摧碎。
经千俱胝劫数中, 勤苦积集所未得,
极难得者于今时, 谓令汝得无漏法。」
尔时,金色童子得闻尊者阿难如是语已,如还命人,身心安隐生大欢喜,仰观虚空专注一心,向彼尊者瞪目观视。
是时,四监逐官谓诸脍宰言:「汝等当知,此诸苾刍是悲心人,今从空来,或于我等作障难事。汝等宜今速以童子置在叉上,将非我等越王教令,招其罪咎成无义利。」
彼诸脍宰闻是语已,咸为妻子眷属怖其断命,即时举起金色童子欲置叉上。
尊者阿难速以神力,于彼叉上布净月轮,光明皎洁,轮中出现妙莲花台,其量广阔,尊者神力所加持故,自然令其金色童子处莲花上加趺而坐,登其坐已,周遍观察。
时虚空中有无数百千那庾多贤圣,俱发声言:「奇哉!奇哉!」说伽陀曰:
「奇哉!正教大威力, 佛一切智未曾有,
声闻弟子今亦然, 能作如来神变事。
尊者阿难于今时, 大威德力斯明显,
善逝所作事悉同, 广大正法未曾有。
佛日光明虽已没, 尊者威光复照明,
诸苦逼恼悉蠲除, 奇哉!吉祥大欢喜。
自智慧德大威神, 光明焕赫大严饰,
尊者犹如妙月轮, 出现空中而清净。
善逝光明既已没, 暗冥普覆诸世间,
尊者神光复照明, 正法于今极彰显。
佛宝最上今虽隐, 不思议德悉周圆,
世间髻宝大吉祥, 尊者阿难能开显。」
尔时,尊者阿难高处虚空,犹如秋天清净月轮,光明皎洁普照一切,复如云盖,现吉祥相周遍清净,以自威光映夺于日,与五百大阿罗汉眷属围绕住虚空中,为金色童子说伽陀曰:
「如来大师出世间, 是即最上大希有,
最胜为彼天人师, 五眼清净无障碍。
如佛世尊昔所说, 离苦清净妙法门,
是法若能知苦因, 彼一切苦悉能断。
由知苦故能断集, 即能超越于苦法,
圣八正道如理修, 趣向涅槃获安乐。
我今如佛所说时, 一切苦法悉除灭,
正智能破无智心, 此灭不复受后有。」
尊者阿难说是伽陀,时金色童子闻是法已,有身见山高二十峯,以智金刚而悉摧破,即证须陀洹果。
是时,金色童子证是果已,譬如商人大获其利,又如耕人所种成熟,复如战阵勇勐得胜,又如得成转轮圣王,而生最上适悦欢喜。即时合掌,恭敬向尊者阿难宣说伽陀而伸赞叹:
「阿难尊者我归命, 归命最上大尊者,
又复归命诸佛子, 建立牟尼大法幢。
希有悲心极广大, 希有悲心复最上,
我今苦逼极颠危, 尊者慈悲善救度。
尊者阿难于是处, 普能闻彼一切声,
我所逼恼无归投, 尊者救已得解脱,
苦恼道中极增炽, 尊者力故得清凉,
慈悲心如净月轮, 出现牟尼清净月。
我今所得所作事, 非由父母及诸亲,
尊者善友斯降临, 故令我得极善利。
尊者善闭诸恶趣, 亦复能开解脱门,
枯涸一切生死流, 积骨如山善摧破。
生死本无初中后, 烦恼积集诸怖畏,
以智金刚平等门, 尊者善出诸边际。
无始时来深陷没, 忧箭入心未拔除,
今遇最上大医王, 从法口生离诸病。」
是时,空中彼诸贤圣即向尊者阿难注意瞻仰已,于刹那间彼弃尸林所自然除去内外一切土石砂砾触处,遍洒旃檀香水,烧众名香竖立幢幡及宝楼阁,复有真珠所严众衣,遍散种种可爱妙花,是处忽然清净严饰,犹如诸天欢喜之园。时诸贤圣为尊者阿难,布设种种殊妙珍宝行列庄严,安施一切金宝所成大师子座及承足宝几,复为五百阿罗汉众,各各排设宝庄严座。
是时,尊者阿难从空而下,处于师子之座,五百大阿罗汉亦从空下,各登其座。
金色童子因缘经卷第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