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只能求尽心尽力,不能求它的结果

菩萨道的中心思想,也就是所谓的菩萨戒体,总而言之有八个字,就是菩萨要以“应无所住而生其心”这种空有无碍的中道,作为整个生命的根本思想。

理念上来说,我们是要“生其心”。一个人要有愿望,生起一种菩提的愿望,生起一种断恶、修善、度众生的愿望。但是这个愿望是很脆弱的,你的情绪会去伤害你的愿望,所以你必须要修“无住”来保护你的愿望。菩萨道,它是活在未来,所以你必须把一时的得失成败放下——无住!就是,对于这个结果——你做这件事情它的结果是成功是失败,对你是得或者失,你要把它放下,你做你应该做的事。

建立一个中道的思想,是整个菩萨道的根本。两大根本——菩提心跟空正见。我们可以举一个例子来说明。其实所有的法门都有它的中心思想。你看我们中国的古老文化,两个法门:一个是孔孟之道,一个是老庄之道。

孔孟之道强调“有所为”,就是我们讲的“生其心”。他是主动积极的面对人生,所以强调克己复礼。他认为一个人要克制欲望,遵守礼节,来创造你的人生。那么克己复礼,就讲到定位这个问题,他认为人生是有差别的。

你看,他做董事长,你做总经理,这个人做工程师,生命是不平等的。但是没关系,每一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定位,做自己该做的事,虽然不平等,也不妨碍建立一个合谐的社会。所以儒家思想强调定位,你要找到你的位置。每个人的生命都有自己的位置,你在家里是什么位置,出了社会到了公司你有你的位置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,你站错了位置,就弄得整个天下大乱了。所以,儒家的思想是有所为,从有所为当中建立一个合谐的安乐社会。

老庄的思想刚好相反,他是强调自然之道。他觉得我们人产生很多不必要的想法,结果破坏了自然,搞得自己很痛苦。我们习惯性产生得失的概念、成败的概念,产生太多对立的概念,而忽略了整个生命顺其自然的道理。

比方说,有一天,楚国的国君派两个使者要请庄子去做官,那个时候庄子在钓鱼。两个使者就跟庄子说,我们国君请您老人家到我们国家来做官。庄子就说,你们国君之前抓了一只三千年的乌龟,国君把它当宝贝,给它穿上美好的丝绸,给它吃美好的饮食,把它关在笼子里面,整天来供养它、祭拜它,把它当做神龟一样。庄子就问两个使者说:你们两个觉得,身为一只乌龟,是被养得肥肥胖胖的被关起来好?还是夹着尾巴在泥巴里打滚比较好呢?那当然是夹着尾巴在泥土里打滚好!庄子说,我就是准备做在泥巴里打滚的那只乌龟。他就拒绝做官。

当然,庄子他的人生观是认为“无住”,他认为人生最可贵的,就是自由。当一个人落入得失的概念时,就已经失去了自由,因为你被得失所限制,被得失所束缚。

其实老庄的思想跟孔孟的思想,大乘佛法是把它们结合在一起的。就是:我们一方面要放下生命的结果,但是又要做你该做的事情,所以大乘佛法的人生观是重视过程。

在春秋战国,有一个做乐器的工匠,他做了一个非常完美的乐器出来。这个乐器弹奏出来简直是出神入化,那个音乐太美妙了。很多的同行就问他:“哎呀,你怎么能够做出这么好的乐器?我们的技术也不比你差,为什么我们做不出来?”这个工匠说:“我在做乐器的时候,不管这个结果怎么样。我不管这个乐器做出来以后,别人喜欢它还是不喜欢它,它会给我产生什么样影响,我把得失的概念全部放下,我就是专注地做乐器——完全是‘应无所住而生其心’,安住在当下,所以我就把这个乐器做得很好。”

这个地方就说明整个菩萨道的精神,就是你要放下你的感觉,放下你的情绪,但是你又要去实践你的理想。这就是菩萨道的中道思想。你不管做什么事,你只能求尽心尽力,不能求它的结果。也就是说,菩萨道其实它重视过程。当然他能够重视过程,是因为菩萨他未来有一个愿景,他为未来而活,所以他把今生一时的成败能够看得比较淡。他追求的是千秋,他不争一时。这就是我们在行菩萨道时的一个根本思想,就是“应无所住,而生其心”。

其实,你整个菩萨戒也都是以这个中心思想来做引导,因为你必须“无住”才能够保护你的身心,这两个是有因果关系的。你没有培养一种成败得失放下的概念,你的菩提心就没办法坚固,就很容易被破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