汝之穷妄想,打得很光明宏大。而不知其皆是向下走,不是向上走也。当此时世,你有何神通道力,欲做惊天动地之事?即在政界中做事,孰不是龌龊运动而入?既以龌龊运动而得,能正立不媚上峰乎?文官不爱钱,若不剥民脂膏,则运动之本钱尚不能得,况供献上峰乎?供献上峰还在次。上峰之用人,都要按时按节送礼,以企于上峰前说好话,不说坏话。若是真为百姓,不但无钱可得,或恐性命难保。你做这种大梦,真是志大言大,而不知自己是甚么材料,及在甚么时候。……
汝只会说大话,不知大话要从实行中出,方有益。学问须从实践中出,方能自利利人。否则学问愈大,愈易坏事。故曰:“有德者必有言,有言者不必有德。”若自己正见未开,妄学外道魔学,鲜不随之而化。某某之坏,汝尚不知。某子之坏,非由无学问,由不知自谅,妄充大通家。汝正分事尚未得,何得发此种心?欲入虎穴,则身葬虎腹,断可必矣。
汝前于无钱财势力时,慕彼有势者之荣贵,拟以之夸耀于乡里,谓为光宗耀祖。祖先若有灵,则眼当哭枯矣。恐汝一得意,则完全丧其先志,而或至比彼等更甚。何也?以热衷于不义之富贵,故一得富贵,便随富贵所转也。可不哀哉。汝完全是一无正知见之人,久事念佛,会疑念佛召鬼而生怖畏。具此知见,岂能不随富贵官势,而不造恶业乎?
汝作此说,颇有理。然汝破阳明,汝此处与阳明竟有何异?人心惟危,道心惟微;空谈则易,实行则难。汝温光熹,且莫想发财做官!果温光熹发财做官,决不能超出流辈,立大功业。以汝未在富贵,暂寓嵇家,先已失守,后来何能有守乎?
印光大师:“复温光熹居士书二”
今之杀劫,可谓亘古未有。当此世道人心陷溺已到至极之时,作百姓固然是苦,作长官之苦比百姓尚有深恒河沙倍者。汝父桓君翁与汝之眼光近,均未照到。今之军人,总以胜敌为事。其所以胜敌之法,则从朝至暮而思慕之。汝欲即得一心,即见好相,而尚有此种妄想。幸光与汝说破,否则决定著魔。约汝身分而论,且守定至诚恭敬礼念即已,勿汲汲于求相应,则有益无损。否则其险甚于临深履薄矣。汝谓作军官,则人不敢欺,试思鬼敢欺否?既作军官,便不能不以杀敌为事。
若杀得好,尚不至于显受天罚。否则如贵省之鲍超,湖南之郭子美,不大可怜乎哉?宋初曹彬为帅,不妄杀一人,而数代尊荣。曹翰乃彬之副帅,以江州久不肯降,遂屠其城。不多年身死,子孙灭绝,而且屡屡变猪(明万历间,托梦于刘玉绶),受人宰割。今之被人作食料者,多多皆是此等大人物所转,何得以一时喧赫为慕哉?若主帅有曹彬之仁,自己既知佛法因果,从军政便可除暴安良,庶可于己于民有功。若今之视人命如草芥,而且兵无纪律,到处掳掠奸淫。汝既受人所制,能不尽职乎? 尽职又不能依己心想,则完全依人所命。如是虽能令乡民敬畏,窃恐鬼神不敬畏,而将欲降之以祸,以至于己无益于亲有损也。
汝父虽是一善人,然好体面心颇大,故当此乱世,尚急欲建祠堂。试思穷人家无祠堂,亦可做人,何必于乱世得一官职,即建祠堂乎?汝从与否光不阻汝,但不得不与汝说其利害耳。汝若知此,于军政两界亦甚有益,非无用之闲言语也。
汝太不洞事,光喝斥汝,乃是因汝不明而教导之。其言不切,则不能动汝之心。汝便以为怒而用两个万死,用三个万望勿介意。汝直以我为瞋毒无状,凶不可触之粗恶鄙夫看,何其不知事务一至于此。无事不得再来信。
印光大师:“复温光熹居士书九”